白狐(第5/17页)
“你父亲过世了吗?”云鹏问。
“是的,爷。”
“如果我给你钱,让你安葬了父亲……”
“小女子愿为奴婢,粉身碎骨,在所不辞!”白吟霜立即跪了下来。
“别忙!”云鹏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问你葬了父亲之后,能够回家乡吗?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哦!”吟霜愕然的抬起头来,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云鹏。“禀老爷,我母亲早已去世,家乡中已无亲人,我跟着父亲,多年流浪在外,和家乡早已音信断绝。所以,求老爷恩典,若能安葬老父,并求老爷也收容了我。我愿留在老爷家,侍奉夫人小姐。我虽不娴熟针线工作,但可以慢慢学习。”
云鹏凝视着那张雅致清丽的脸庞,沉吟久之。然后,他又问:
“我刚刚听到你唱歌,是谁教你唱的?”
“我父亲。”
“你父亲一直靠唱曲为生吗?”
“不是的,爷。我父亲以前也念过不少诗书,出身于读书人家,而且精通音律。只是门户衰落,穷不聊生,父亲也是个秀才,却在乡试中屡次遭黜,从此看淡了名利仕宦。家母去世以后,他才开始带着我走江湖的。”
云鹏点点头,不自禁的低叹了一声。听身世,也是个好人家的女儿,只是时运不济而已。看她那模样,也颇惹人怜爱,听她身世,又境遇堪怜。云鹏回过头去,对喜儿说:
“喜儿,带这位白姑娘进去,见见夫人,问夫人愿不愿意留下来作个伴儿?”
“是,爷。”喜儿应着。
“谢老爷大恩!”吟霜俯伏在地,再起来时,已泪盈于睫了。跟着喜儿,她低着头,退出了房间。云鹏动容的看着她盈盈退去。站在屋中,他有一刹那的神思恍惚,接着,他才发现老家人葛升仍然站在房里,正局促的望着他,欲言又止。
“葛升,你有什么话要说吗?”他问。
“奴才不敢说。”
“什么敢不敢说的!有话就直说吧,别吞屯吐吐的!你反对我留下这个白姑娘吗?”
“不,奴才不敢。”
“那么,是什么呢?”
“爷,”葛升慢吞屯的喊了一声,悄悄的抬起眼睛,看着主人,压低了声音,他轻轻的说:“您不觉得,这个——这个——这个白姑娘,有点儿不寻常吗?”
“你是什么意思?”云鹏皱起了眉。
“是这样,爷,”葛升更加嗫嚅了。“您听说过——有关——有关狐狸报恩的事吗?”
“听说过,又怎样呢?”云鹏不安的叱责:“那都是些不能置信的道听途说而已!”
“可是——可是——”葛升结舌的说:“这个白——白姑娘,她那双眼睛,可真像——真像您救了的那只白狐呵,偏——偏她又姓白,可真——可真凑巧呢!据我看啊,这白姑娘,会成为咱们家的福星哪!”
“别胡说!”云鹏呵叱着。“哪来这么些迷信!”他背着手,走到靠内院的窗前去。却一眼看到弄玉的贴身丫头采莲喜孜孜的跑了过来,笑嘻嘻的说:
“爷,夫人说,她喜欢白姑娘喜欢得不得了呢!她说,说什么也得留下来,她怎么也不放白姑娘回家去了呢!”
云鹏怔了一会儿,这白吟霜,她可真有人缘呵!想着葛升刚刚说的话,再想起半月前黑夜里那只白狐,他忽然有些心神恍惚起来,而在心神恍惚之余,他脑中浮起的,是白吟霜那对乌黑晶亮的眼睛。
三
于是,白吟霜在葛家留下来了。
由于云鹏体恤吟霜也是读书人之后,他不肯把她当作一个丫头。又由于弄玉的宠爱,于是,葛家上上下下都尊称她一声“白姑娘”,不敢怠慢她。弄玉拨了几间房子给她住,又派了两个丫头侍候她,她也俨然过起半主半客的小姐生涯来了。平日无事,她常教秋儿和冬儿读书认字,也陪伴弄玉做针线,偶尔,当云鹏高兴的时候,她也会在席前献唱一番。
至于葛家的下人们呢,自从吟霜进门,他们就盛传起“白狐报恩”的故事来了。本来,云鹏救白狐的事,是整个清安县,都传说不衰的。而这白吟霜,永远是一色的白衣白裳,走路轻悄无声,再加上见过那只白狐的人,做了更“确切”的“指认”。于是,吟霜是白狐所幻化的说法,就变成一项不移的事实了。下人们对于“鬼狐”,一向有份敬畏之心,因此,他们怕吟霜,也敬吟霜,碰到灾难和难题,也会去求吟霜“消灾解厄”。不过,他们虽在背后谈论吟霜是白狐,当吟霜的面,却谁也不敢提一个字。而吟霜呢?对于大家的议论,她也都知道,但却置若罔闻,好像根本没这回事一样。只是恬淡安详的过着日子。对云鹏夫妇,谦恭有礼,对秋儿冬儿,爱护备至。但“白狐”故事传说不已,连弄玉也听到这些传说了。她曾笑着对云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