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死爱子的幽灵母亲(第4/7页)
三
在鬼魂出没的森林,幽灵面对着做梦者——像是喜欢,又像不喜欢,他的母亲——毛骨悚然!在他心里激起的既不是爱也不是希望;带来不是对金色往事的愉快回忆——产生的不是任何情感;所有美好的念头给恐惧吞噬了。他试着从它面前转身和逃掉,但他的腿不听使唤;他不能从地上拔起脚。他的胳膊无助地垂挂在身上;只有他的眼睛还转动自如,这些都让他不敢从这幽灵灰暗的眼球下移动,他知道没有躯体也就没有一个灵魂,但事情在鬼魂缠扰的森林全被搅乱了,变得糟透了——有肉体可以没有灵魂!在空洞的瞪视里,既没有爱,也无怜悯之心,也不存在理解力——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仁慈的东西。“没有勇气才会呼吁”,他想,他荒谬地大声辱骂起来,反而,这使得形势更为可怕,就好像企图用雪茄烟的红火头照亮坟墓一样。
一个瞬间,看起来如此漫长,世界在岁月和罪过之中变得古老了。鬼魂的丛林,决心把恐怖推上穷凶极恶的顶点,所有声音和景色从他身体的意识中消失,幽灵离他不到一步,对他抱着野兽般毫不顾虑的恶毒;伸直它的手,带着令人震惊的凶暴蹦了过来!这行动激活了他身体的力量却没有让他的意志激活;他的思想仍被镇慑住,但他强健的身体和机敏的手足却自己盲目地、刚强地、良好地抵抗起来。因为一个瞬间他好像看见瘫痪的思维和强健的肌体发生了不自然的冲突——这种观察的嗜好只有在梦里才会有;然后他回到自身,就像一下跳进他的身体里,激活的意志开始指挥身体与丑恶的敌人一样机敏、凶猛地进行搏斗。
但什么能与他梦里的动物进行抵抗?想象中创造的敌人已经赢得了征服,战斗的结果是战斗的原因。不管他的努力——不管他的力量和敏捷,看起来都是无用的浪费,他感觉冰凉的手指合拢在他的喉咙上。挣扎着向后倒在地上,他看见在他的上方,他抵抗的手后面那张死亡的憔悴的脸,然后一切陷入黑暗中。一个声音仿佛远方的鼓在敲击——一种蜜蜂的嗡嗡喃喃的声音,一声远方尖厉的叫喊,所有归于沉寂,哈尔宾·福雷塞梦见他死了。
四
一个湿雾弥漫的早晨会跟着温暖、洁净的夜接踵而来。前一天的午后,明亮的雾气轻轻地飘动——它只是变浓的大气,云彩的幽魂——可以看到它们粘附在圣海伦娜山峰的西边,持续不断地靠着山峰的近旁向荒凉的高处上升,它是如此的轻薄,如此的清澄,犹如按想像做出来的,一个人会说:“快点看!一下它就过来。”
只一个瞬间,它明显变得巨大、浓重,抓住了山体,它膨胀着,膨胀着,前进又前进,进入了低低的坡地的上空。在同一时间它向北向南扩展,带着聪明的打算一心一意地把山脚边的小块雾团连结起来,形成一个完全的整体。它成长、不断成长,从山谷望过去,顶峰也从景色中消失了,山谷上空,它笼罩了整个天空,显得暧昧,灰暗。在卡利斯托加,它位于山谷的入口和山峰的山脚,这里会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和没有太阳的清晨。这雾下降进入山谷,向南延伸,吞噬了一个又一个牧场,直到它涂刷掉圣海伦娜城,这已离山谷有九英里之遥。满是尘土的路趴着,树林在雾中茫然若失,鸟儿们静静地躲在掩蔽处,早晨的光线显得抑郁、苍白,犹如鬼魂,既无色彩又无激情。
在黎明最初的微明中,有两个人离开了圣海伦娜城,他们沿着路穿过山谷向北边的卡利斯托加进发。他们肩上挂着枪,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意图,都会误认为他们是打鸟或捕兽的猎人。他们一个是拿帕县的代理警长,另一个是从旧金山来的侦探——分别是霍克尔和叶赖尔森,他们的职责是猎“人”——去捕捉人。
“它有多远?”当他们大步行进时,霍克尔询问,在他们的脚下湿乎乎的路面里,腾起一阵白色的灰尘。
“白教堂?只一英里半还远一点,”另一个回答。“由这条路过去,”他补充道,“它既不是白色的也不是教堂,它是一座被废弃的校舍,随着岁月和废弃变成灰黑色了。在它里面曾经举行虔诚的宗教活动一当它还是白色的,有一片墓地会让诗人兴奋。你猜我为什么带你到这里来,告诉你还带着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