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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在办公室,传来玄风桥被部队封锁的消息,蒋鼎文觉得大势已去,犹如困兽在房内踱步,拒绝一切求见,停办一切政务,紧张思考对策。晚上回到家中,还没想好办法,葛寿芝打电话过来,语气比平时更客气,骄人客气一定有不利。他打电话说明一切都见了分晓,事已至此也没了掩饰的必要,干脆走到哪里算哪里。葛寿芝说准备和张毅、武伯英到公馆拜访,蒋鼎文看了一下手表,问公事还是私事。葛寿芝答公事,蒋鼎文说公事明天到办公室谈,现在要休息了。葛寿芝无奈,只好挂了电话,蒋鼎文巴望他能透露些消息,却是一句都没有。拒绝了求见,他反倒心中安静下来,不管怎么说能来见自己,说明胡宗南已经抽手。再者不管怎么说,宣侠父毕竟是共产党,就算舆论矛头、共党责难、党内处理全部都压在自己一人身上,也没什么打紧。自己的高位可以卸力,对总裁的忠诚可以避祸,必须把住一点,不能上交责任。自己上面就是总裁,高位是他给的,自己必须忠诚,别人气焰再高也不过是挠痒,能将自己打倒的也只有老头子。
九月七日上班,蒋鼎文继续不接见任何人,单等约见者前来。短短一刻钟过去,却像在火山口上坐了一天,秘书打报告推门扇进来,吹来的一点穿堂风,让人才舒服了一点。葛寿芝、张毅、武伯英鱼贯而入,蒋鼎文站起相迎,一副礼贤下士的态度,谦让入座。秘书布置好茶水,就退了出去,勤务兵将门关严。刚说了几句客套话,门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尽量放轻腿脚,可皮鞋底子还是磕出了声音。军鞋的特有声音,很快响起很快消失,看来蒋鼎文已经布置好了,在门外安排了军兵。
三个客人脸色都有了些变化,不知什么意思,难道这次谈话说得好了便罢,说得不好了就出不了门。蒋鼎文心照不宣,半含半露,假装无事,只是阴沉着脸等听说话。来之前商量好了,张毅还要回来在手下做事不能顶他,武伯英年纪轻资历浅也不好说话,由葛寿芝摊牌最合适不过。葛寿芝知道他脾气不好,开口先不谈正题:“时间真快,上次我来,到现在都一个月了。上次来还是酷暑,这次来已经有些微寒,我的手指头,现在都是冰的。”
蒋鼎文哼了一声说:“以后睡觉,要盖被子了。”
葛寿芝看看窗外又开始落下的雨滴:“昨晚就感觉到了,秋天特有的透皮凉,加上下雨,还真有点受不了。”
蒋鼎文嘴角泛起讥笑:“胡公馆的床睡着舒服吗,连条丝被也没给你预备?”
见话里有话诘难,葛寿芝笑笑,把责任朝胡宗南身上推。“我们不想住那里,但是胡长官盛情难却,他也是一番好意。”
蒋鼎文态度认真道:“他不是长官,他只是军团长,不要搞乱了。”
张毅知道他注重名分,垫话道:“这个我们都清楚。”
蒋鼎文把头转向他,话却是问众人:“那么这两天你们做的事,也是他盛情难却,抓刘天章,抓徐亦觉?”
张毅不敢答复此话,葛寿芝接了过去道:“那倒不是,戴局长派他来,徐局长派我来。不过把场子放在胡公馆,他愿意,我们也能靠上。”
“这倒是实话,他有兵,老子现在没兵了。看来军权这东西,在中国向来都是重中之重,你们是不是看我这上将,没有了军权?”
“不是,主任误解,就算此案牵扯地方部门过多,我们还是相信主任会秉公处理。要不然一开始,怎会把破反专署挂在行营,只是后来宣案发生了变化。这次我和张毅来西安,虽不是总裁的意思,两个局长却都报告过了,得到了他的首肯。”
葛寿芝见蒋鼎文气势汹汹,不得不抬出蒋介石,除此之外不能镇住。蒋鼎文果然缓和了态度,不敢小觑眼前三人,天兵玉帝所派,大神客气三分。“胡琴斋帮你们抓人,也好。他的人和地方没有牵扯,能下得了手。再说我对徐亦觉和刘天章,向来不薄。如果由我处理,反倒把以前的人情都消除了。这次我倒是,落了一个浑全的好儿。”
桌上摆着香烟火柴,刚才的紧张气氛,客人却不敢抽。葛寿芝见压住了蒋鼎文的气焰,拿起烟盒给张毅和武伯英示意,两人仍不要。葛寿芝于是抽出一支,叼在嘴里,表情松弛,划着洋火点燃,喷了口烟雾。第一个回合结束,开始下一轮交锋,葛寿芝言语上小胜,带着特有的得意。“目前,基本查清了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宣侠父是由丁一和侯文选,在阳历七月三十一号晚上裁处,当时就弄死了。通过调查,命令来自刘天章,而我们中统没有下达这个命令。刘天章又供出了徐亦觉,只好把他也抓了。这次宣侠父在西安失踪,是两统联合搞的,却没有两统的命令。所以他们属于擅自行动,影响恶劣,必须受到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