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2/9页)
武伯英微笑:“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入世就是出世,出世就是入世,本来就无区别。”
葛寿芝笑笑转回正题。“你说,戴笠会犯这样的错误吗,明摆着自己抓了人,再竭力分辩?目前形势,加之宣侠父的特殊身份,参议员只要不杀人越货,所有行为都是合法的。尽管我们特情行业,一切可以超出法理之上,但是骂名还要顾,特别是破坏抗日的骂名。戴笠背不起也不愿背,一个对日特战的组织者破坏抗日,和汉奸国逆一样严重。”葛寿芝说戴笠时,有着虚情假意的尊敬。“周恩来目前在武汉,两次向委员长交涉,话说得很难听,态度很强硬。这也难怪,他们的统战工作,损失了一员大将,也就等于损失了一片战区。戴笠确实来了西安,老头子确实派他限共,于是现在他俩,被周作为了罪魁祸首。人能挨骂挨打,最不能承受的就是冤屈,都决心要给周一个明确答复,所以我就来了。”
武伯英听见周恩来的名字,心中不禁剧烈翻腾,表面上还是不露声色,后遗症百害而有一利,麻木面皮能更好隐藏心中的秘密。和平解决西安事变期间,周恩来到西安谈判,自己有幸在病房见过一面。他是那种具有强大磁场的人,这种人武伯英至今只见过两个,另一个就是蒋介石。这种强大磁力不完全是身份地位所致,像接触过的张学良、杨虎城,虽然地位很高,但磁场就很弱,因为他们心中杂念太多。这种磁场是心中无比坚定的信念发出的,透过身体从而影响外界。齐北身边也有一个场,但非磁场而是力场,不是自然而是人造。周恩来的磁场和蒋介石不同,蒋是朝外散发的逼迫型磁力,周是向内吸引的温雅型磁力,一个压力一个吸力,给人的感觉也是敬畏和敬仰的区别。武伯英当时被秘密安排在东北军野战医院治疗,张学良认为他关键时刻挽救了整个东北军和抗日事业,立下了汗马功劳,不惜一切代价抢救。张学良没想到,武伯英给共产党立下的功劳,几可汗牛充栋,刻意为之地、机缘巧合地同时挽救了共方事业。周恩来由刘鼎陪伴,在绝密状态下探望了武伯英,关于磁场的感觉,后来刘鼎要离开西安奔赴新工作前,前来秘密告别,武伯英对他说起这个感觉。刘鼎微笑着回应:如果你见过毛泽东,就知道周恩来为什么这么有魅力了。
葛寿芝突然问:“你觉得,宣侠父这件事,会是谁做的?”
“君子不擅论是非。”武伯英推辞道,“这和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葛寿芝知道他在赌气,冷笑道:“和我有关,就和你有关。”
武伯英回了声冷笑。
葛寿芝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悠然道:“我来西安之前,总裁说徐恩曾不争气,弄得他也不好拿你做大用场。他一直没忘记你,只是没有好的机会。你事变前上报特种会报的报告,就有神算的美名,不妨说说吧。”
武伯英眼神很复杂,表情很平淡,百感交集。隔了片刻,等感情完全平复,才悠悠道:“要说人,除了他,没有别人。”
葛寿芝非常吃惊,旋即明白:“你这是欺天的话,除了他,还有呢?”
“有很多种可能,而且每种可能,都会形成最后的结果。领袖授意,这是首当其冲的可能,如果绕开这一点,别的无法说。”
“那你就信口开河,姑妄说之。”
“那您且姑妄听之。”武伯英用力闭紧双唇,沉思片刻。“首先,一朝天子一朝臣,老头子重用之人,讲究‘黄、陆、浙、一’四个字,黄埔经历、陆军分校、浙江老乡、一师出身。蒋鼎文和胡宗南,各居其三,蒋是黄陆浙,胡是黄浙一。四个全占的没有,三个的也是凤毛麟角,所谓嫡系之嫡系,根基之根基。他们向来对老头子忠心耿耿,但现在形势变了,变得从未有过之复杂。形势复杂,想法就多,思维就乱,也不得不说宣侠父很有办法,将此二人都撼动了几分。蒋、胡之动摇,不光是蒋、胡二人之事,影响非常巨大,也许会波及整个嫡系。急病要用虎狼药,不能排除老头子下狠手的可能,治标先治本,当头棒喝,警醒爱将。老头子有时候做事,不计后果,不怕人说,也许总理当年,正是看中了他的铁血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