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们度过了美妙的一天”(第4/9页)

刚好在十点之前,第五一三团接近了它的空降地区。米勒中校已经醒了。他在过道里大喊着:“起立!挂上钩子!检查设备!”他走到驾驶室,轻轻拍了一下驾驶员的后背。驾驶员没有回头,只是做了一个V字手势。米勒转过身,向跳伞门走去。这时,德国的高射炮火在四面八方炸了开来。从敞开的舱门望出去,他可以看到波涛汹涌的莱茵河水。在河流上方,盟军的轰炸机和歼击机似乎塞满了天空。他向后面看去,稍慢一些的C-47机群排着整齐的队形飞了过来。看来,它们很可能会像计划的那样,以V字队形进行最后的攻击。然而,其他C-46机组和庞大的英国飞行大队去哪儿了?

米勒的飞机降到了三百五十英尺高,这时,敌人的轻武器射出的子弹穿透了飞机底部的钢板。有几名伞兵被击中了。地勤组长跑了过来,大声说道,有一名飞行员伤得很重。这架C-46迅速向左转弯,呈直线飞行。

第五一三团的其他飞机也都遇到了麻烦。高射炮火打在保罗·麦克奎尔中尉的C-46上,让他想起了冰雹落在有瓦楞的铁屋顶上的声音。但是,由于忙着检查自己的跳伞装备,所以,直到浓烟开始从一侧机翼的油箱里冒出来时,他才意识到飞机损坏严重。飞机的地勤组长匆忙从过道里跑过来,扣上一顶紧急降落伞,并问一名伞兵:“伙计,告诉我,今晚的口令是什么?”

米勒可以看清前方的铁路了。“跳!”他叫道。他站在一边,让几个人先跳出舱外,然后自己也跳了下去。降落伞啪的一声打开之后,他回头看去,只见飞机的左翼已燃起了大火。伞兵那伪装过的降落伞好像几百朵盛开的鲜花,其间点缀着飞行员那蓝色、红色和黄色的救生降落伞。地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射击声,在米勒听来,就好像是气枪打靶的声音。就在他的下方,一个伞兵一动不动了。他的脑袋向后垂去,血汩汩地冒了出来。

米勒被吹到了铁路正上方。他松了一下降落伞,在一个围着栅栏的小猪圈里着了陆。他把金属联结器翻过来按了一下。这是一个英国造的快速释放降落伞的新装置。可是,什么也没发生。就在他费力地摆弄这个机械装置时,敌人的机枪子弹打在了离他的脸仅有一码远的草地上。他就地翻了个身,拔出匕首,把降落伞绳割断了。

子弹是从附近的一所农舍里射出来的。米勒拔出手枪,向一个没有窗户的棚屋走去。他刚走到棚屋外,一个粗壮的伞兵就从五英尺高的围墙上跳了下来,扑通一声掉在他的身旁。这个小个子中校被这个新来者突兀的出现吓了一跳,又很讨厌他那明显非常害怕的表情,于是,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踢了一脚对方的屁股。两人都没吭声。

米勒谨慎地从小房子的墙角向前望去。前面不到两英尺远的地方,有一个德国兵的侧影,他正在向铁路前面的旷野射击。在他的身旁,还有另外三个德国兵。田野上混乱不堪,到处都是伞兵和他们的降落伞,而其他伞兵又降落在他们的头顶上。米勒突然想到,如果他刚才降落在了预定的地点——就在铁轨前面——那么,他可能已经死了。

尽管他不是一个优秀的手枪射手,可是距离这么近,他怎么会打不中目标呢?他瞄准了离他最近的那个德国兵。德国兵们正全神贯注地向原野上射击,以至于被米勒打死三个以后,最后一个才转过身来——惊得透不过气。米勒开了火。

米勒来到一扇水泥大门前,那个棚屋实际是个伪装的小型掩体。他示意那名高个子伞兵跟在后边,然后跳进了掩体,准备射击。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里面空无一人。但是,掩体的后部有一些台阶,通往一条黑暗的地道。他摸索着钻了进去,原来是一个昏暗的农舍地窖。米勒招手示意大个子伞兵跟上来。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正在孤军奋战,大个子伞兵甚至连地道都没进。米勒分辨出一个身影瘫倒在一个角落里。他刚要开枪,但是某些东西阻止了他。那是一个老女人,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当米勒踏上通往厨房的台阶时,她仍一动未动。

在一扇用沙袋堵住的窗户后边,三个德国人正在用机枪射击。上校从一个房间爬到另一个房间。几乎每扇窗户前都配备了一个德国机枪射手。这座房子已经变成了一座堡垒,俯视着附近的田野——他想起了德国广播员曾说过的话:“我们正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