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国事顾问端纳(第3/6页)
“那么,日寇在上海进攻时,共匪借机攻打赣南的中心城市赣州,这不是扯住委员长的抗日的后腿吗?他们一边讲抗日,一边打抗日的中央军,”宋美龄由于委屈而变得愤恨了,“可是,怎么没有人责备共产党呢?”
“因为委员长握有中央政权,人们自然把抗日重任放在他的肩上!”端纳解释着,然后思索如何使蒋介石解脱此困境的良策,“啊,这是非常错综复杂的斗争!非常复杂,非常复杂……”
端纳对这种复杂的局面,已经不止一次地进行排列组合。如果将他多年的思维活动条理出来,那将是非常有趣的。
这种复杂性,可以说世界少有。
端纳的排列组合,是从国民党新军阀长达四年的混战开始的。他以政治家的精明、记者的敏锐和见多识广,对中国的各派势力作过解剖。新军阀混战的四年,给国民党两大真正的敌人提供了发展的机会:日寇侵略步步深入,而共产党也借机得到了迅猛发展。
这长达四年的混战中,蒋介石首先开始的就是蒋桂战争。
1927年,国民党由汪精卫、蒋介石为了争夺中央政权而发起的“宁汉之争”。当时,雄心勃勃的唐生智以拥汪为号召(端纳注道:拥别人是假,为自己是真),组织“东征军”沿江而下,直逼芜湖,威胁南京,此时,蒋介石与桂系李宗仁、白崇禧为争地盘正剑拔弩张。蒋介石面临着两面受敌的危境。他深知三方在交手时应采取的策略,立即宣布下野,抽身东渡,把擂台让给桂、唐去打。于是唐生智的“东征军”和桂系组织的“西征军”为了各自的利益动起干戈,等他们打个两败俱伤之后,蒋再出来收拾残局。
此时,蒋已深谙政治斗争绝无道义可言,只有利益原则,利益相同则合,利益相悖则分。共御外侮是兄弟,阋于墙内是仇敌;昼长必然夜短,利此必然害彼;两雄不能并立,两辩不能相屈。他引桂、唐两军互为鹬蚌。
结果唐生智兵败出走,李宗仁成了武汉的新的统治者。
原来桂、唐两敌,现在火并后变成桂系一个,桂唐结怨。蒋介石便从日本西渡回国,在反桂基础上又与汪精卫合作,通过汪拉拢唐生智,又通过谭延闿拉拢鲁涤平,通过贺耀祖拉拢叶开鑫,把原来的仇敌变为朋友。
端纳在纸上画了个很有趣的公式,以证明蒋介石手段的高超:
唐、桂两军击蒋,
蒋、唐两军击桂。
但桂系李宗仁、白崇禧其狡诈亦不下于蒋,抢先与唐和平谈判,也像蒋介石一样,消除了蒋、唐两军夹击的危局。
1928年1月,北洋军阀与国民革命军仍旧在津浦线上进行拉锯战。在暂时解决了内部冲突之后,国民党必须集中力量进行“二次北伐”,完成国家统一。蒋介石回南京后复任总司令。为了完成北伐,必须调动各派兵力。若要调动各派兵力,必须进行利益分配,大家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滑头,谁也不愿为别人火中取栗。蒋介石早已看透,人人都打着三民主义信徒的旗号,心目中真正信仰的上帝是他们本身的利益。
蒋介石通过国民党四中全会举行了“五巨头”的政治权力分赃,他总司令自兼中央政治会议主席,另外成立四个政治分会。以李济深、李宗仁、冯玉祥、阎锡山分任广州、武汉、开封、太原政治分会主席,在军事上恢复了四个集团军,蒋介石自兼第一集团军总司令,冯、阎、李分任第二、第三、第四集团军总司令(李济深保留了第八路军总指挥)。
这种不是由于信仰而是由于利益的权力分配和联合,本身已经构成了极为敏感的潜在危机,日后貌似突然的破裂,其实是一种必然的趋势。蒋介石当然也明白这一点。冯、阎、李也都明白这一点。但蒋介石比其他派系有利的条件是他在中央,势力最大,玩弄权术的手腕当然也是上乘。
奉军在北伐军攻击下向关外撤退,张作霖也于1928年6月3日离开北平,专列行至沈阳皇姑屯时,被日军定时炸弹炸死。张学良继承父位。蒋介石派方本仁参加张作霖丧礼并同张学良谈判易帜。张学良表示推行三民主义,决定服从国民政府。这时,北伐军事业已完成,全国统一指顾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