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宁死不去西伯利亚(第4/5页)
西伯利亚,一个可怕的字眼!像柄大锤在我的脑中敲击着。美国人能想象到“西伯利亚”意味着什么吗?他们明白这个字眼让人联想到的恐惧和绝望吗?我们这些曾与苏军打过仗的士兵,完全能想象到在西伯利亚会有什么等着我们。
在兵营里,我们初次尝到了我们即将面对的未来。我们被带入房间,屋内摆放着一些木板床,每个人得到了一条毛毯。看押我们的仍是美军士兵,但随着一列货车车队驶入兵营,一些苏军士兵出现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我哆嗦起来!那些面孔和军装是我一直以来为之恐惧的!我原以为自己能忘掉这一切,但现在却发现根本无法做到。就算我没有在此刻亲眼看见他们,他们也将出现在我的噩梦中。
我们排列好队伍,一名翻译走到我们面前。他要求我们当中的党卫军成员出列。只有几个人这样做了。然后他又要求只在东线打过仗的士兵出列,他警告我们老实交待,因为我们所在的部队很容易调查清楚。我一动不动,大脑紧张地转动着,试图找出办法摆脱这一切。我绝不会让自己被送至西伯利亚:我宁愿在逃跑中被打死,就像另外两名士兵那样,他们进入战俘营后试图逃跑,结果被击毙。
5月14日。根据以往的经验得知,每次只要伤口感染,我就会发烧,所以我觉得必须设法让自己的伤口再次感染。弹片在钻入骨头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小坑,脓水会从里面渗出。此刻,一层薄薄的皮肤覆盖着这个肉坑,我现在必须把这层新长出来的皮肤捅破。我的手里握着一枚生锈的钉子,我知道事情可能会变得很严重,但我已经绝望,我宁愿死于败血症也不想被送到西伯利亚的地狱。我强忍着疼痛,用铁钉刺穿了最近刚刚愈合的皮肤,直到鲜血渗出,为了加快感染的发生,我又把纱布绷带往伤口里捅了几厘米。
5月15日。我的计划奏效了。夜里,我的胳膊疼痛难耐,但直到下午我才出现了发烧的迹象,我的额头滚烫。我来到医疗站时觉得头晕目眩,然后便开始失去知觉。医护人员把我放在一具担架上,立即开始给我检查。我所能记得的就是他吩咐救护车驾驶员,把我送到位于贝里希霍夫的医院。接下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5月17日。我醒来时已是清晨,浑身是汗。我一直在做噩梦,全是关于战争以及其他一些恐怖的事情。慢慢地,我明白过来自己所在的地方—我躺在贝里希霍夫一所医院干净的病床上,病房内光线明亮,通风良好,屋内还有另外三名伤员。一位态度友善的护士带来了咖啡,她给我倒了一杯。这种咖啡像是用咖啡豆煮的,但却淡而无味,好像是被煮了许多遍。就在我试着坐起身时,这才发觉自己是多么虚弱无力,我的左臂裹着厚厚的绷带,从肘部一直到上臂处。
一位医生独自走了进来,他问我为何要下床。我想知道他会不会就是为我治疗的医生之一。仿佛读懂了我的心思似的,他说道:“卡在你伤口里的绷带可真够长的,我不得不在你肘部的上方开了个很长的切口。抢救得很及时,再拖两个小时你就没命了!”
我刚想说点什么,但他阻止了我,目光闪烁地说道:“别说了,我看过你的证件,我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做。”
6月3日。时间过得飞快。医院里渐渐变空了,这里只剩下一些尚需继续治疗的伤员。我们的伙食有所改善,但再也没有烟草供应了。有些病人能够与外界接触,每隔一段时间他们便能搞到些美国香烟的烟蒂—这是那些为美国人干活的德国人从烟缸里弄来的!
我用自己的勋章跟美国人做了交易,每次一枚,跟他们换“好彩”、“骆驼”或是“切斯特菲尔德”香烟。这些美国兵,不管是黑人还是白人,都对德国勋章情有独钟,等他们回到家里,也许能大肆吹嘘一番。他们甚至会跑到医院里来找我们,相互竞价,用整条的香烟换取我们的勋章。这些勋章对我有什么用呢?尽管有些人对它趋之若鹜,但它们从来就没有太多的意义,我曾说过其中的原因。而现在,由于我们已经输掉了这场战争,这些勋章的价值仅仅是制作它们的金属材料罢了。重要的是,我用它们换到了好几条美国烟,帮我这个老烟枪度过了一段困难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