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临刑前的缓刑(第8/9页)

“铁路!”我轻声回答道。

“过来吧!”声音听上去很熟悉,但我看不见任何人。

“我们在你的右边,散兵坑里,”那个声音说道。

突然,一个人站在了我们面前,另一个人正从散兵坑里爬出来。该死的浓雾!要不是他们发出口令盘问,我们可能会踩到他们身上。

他们汇报说,前方一切平静。他们刚刚消失进浓雾里,“猪猡”便爬进了散兵坑中,而我还需要让自己把方位搞清楚些。我离“猪猡”只有几米远,可我看不见也听不到他的任何动静。我只知道他所在的大概位置。该死的大雾!我被一具死尸绊倒了,这才意识到,我离我们的防线太远了些。我的感觉不是太好,随即,我觉得自己听到了嘎吱嘎吱的脚步声,于是蹲下了身子。散落在四周的尸体更多了。一种可怕的感觉油然而起,我后悔不该离开“猪猡”。我无法叫他,因为他听不见。接着,我再次听见了脚步声和低低的说话声。俄国人!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地出现在我脑中。别慌——我这样想着。我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我估计俄国人就站在四周,相互召唤,在这样的浓雾天气里,他们通过这种方式保持着相互间的联系。

慢慢地,我从那些声响处朝后退了回去,差一点踩到“猪猡”的头上!对他来说,在浓雾中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着,这种感觉肯定很可怕。我告诉他,前面有动静,他把手拢起来放在耳后,听着我的话,这看起来非常可笑。随后,我们悄悄地爬了回去,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其他人。

我们静静地等待着,很快便清楚地听见了一些动静。德林下士发射了一发照明弹。照明弹只照亮了一片很小的区域,冷冰冰的,犹如鬼魂。一些身影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在地面上生了根。突然,他们散开了,最前面的都趴到了地上。我们朝着黑暗处开火了。俄国人相互叫嚷着什么。随后,我们听见了一些响动,他们迅速撤离了。第二发和第三发照明弹腾空而起。五个人仍趴在雪地上,其他人都已消失不见。

我们估计他们是苏军的侦察部队,要么就是一些迷路的家伙。他们的规模很小。我们又打了几发子弹,借着曳光弹的光亮,我看见两个家伙跳起身子,朝着后面跑去,其中的一个被子弹击中,倒在了地上。另外三个仍趴在雪地上。我们这里的某个人用俄语叫了些什么——肯定是我们这儿的俄国志愿者,他们一般在补给单位工作,现在也到我们这里帮忙。一个俄国人回答了几句,然后便高举双手站了起来,另外两个也跟着他站了起来。

三名俘虏中,有两个是妇女,我们称之为“女兵”。据说,她们比苏军男性士兵更加狂热。几个俘虏没有隐瞒,交待说,他们在浓雾里迷了路,与另外十五名士兵走散了。我们很清楚他们前线的位置,也知道他们每天都在不断加强前线的实力。

12月2日。清晨的浓雾消散殆尽。大批敌人在奇尔火车站方向活动着。我沿着战壕朝迈因哈德的阵地走去。此前,他一直在跟德林下士交谈,而德林则用望远镜查看着情况。

“德林认为俄国人正准备发起一场进攻,”迈因哈德说道。“他看见了大批的汽车和坦克。显然,对方正在运送补充兵。”

俄国人无所顾忌地在我们面前排兵列阵,这种肆无忌惮让迈因哈德非常恼火。

“这帮猪猡很清楚我们没有大炮,否则他们绝不会脸皮这么厚的,”他不满地抱怨着。

我们盯着敌人又观察了一个小时,然后意识到,敌人的主力正朝着东南方的上奇尔斯科耶而去。另一支作战部队应该是在窥视顿河上的桥梁。等俄国人夺取了桥梁后,他们就将包抄我们的后路,把我们囊入袋中。灯光的闪烁告诉我们,敌人的进攻得到了装备精良的坦克部队的支援。就在这时,三辆可怕的钢铁巨兽沿着铁路线朝我们而来。

突然,头顶上响起了巨大的发动机声响。

“我们的斯图卡来了!”一些士兵兴奋地叫喊着。

紧张和焦虑在这一瞬间消失了,我们欢呼起来,兴奋得就像是刚刚打开一份礼物的孩子。所以,这里毕竟还是与上层指挥部有联系的!难道这些飞机来自顿河南岸吗?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们这里其实与上级没有联系:我们的飞行员在空中发现了地面上的情况,于是采取了行动。后来,斯图卡又提供了一些支援行动,都与我们没有关系。不过,他们每次出现都会受到我们兴奋的欢迎,它们鼓舞了我们的士气,哪怕仅仅是暂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