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途中(第4/6页)
经历了这一事件后,我们继续行进,推着火车上了山坡,再坐进车厢里下坡。这能持续多久呢?终于,我们停了下来。一切努力宣布告终——火车再也动弹不得,甚至连推也推不动。怎么办?我们现在被滞留在卡尔梅克草原上,320名士兵,每个人还背着40多磅的个人装备。
这里距离斯大林格勒还有多远?运输主管告诉我们,大约还有140-150公里。显然,由于绕道和延误,我们已经远远落后于计划时间。我们被告知,剩下的行程将靠步行完成。我们必须在四天的时间里赶到目的地。我们接到通知,今晚在车厢里过夜,明天早晨六点出发。
10月26日。起床号在清晨5点时响起,此时的天色尚黑,我们得到了热咖啡,每人半个“陆军面包”和一块腌香肠。我们注意到,从昨天开始,配发的口粮便已经开始减少。几名脚部受伤的人将被留下,跟火车和高射炮组待在一起。我们带上自己的装备,拿着指南针和地图出发了。此刻所面临的实际困难,不可避免地削弱了我们的热情。
我们唱着歌动身了,但慢慢地,歌声也消失了。太阳升了起来,气候变得很温暖。吃午饭时,我们得到了较长的休息时间。下午的阳光炙热难耐。尽管我们很累,但还有些体力储备,我们继续前进,一直走到夜幕降临。走到草原上的一处洼地停下时,我们筋疲力尽地倒在了地上,喘了会气,从背包里取出防潮布和毛毯铺在地上。这一晚,我们睡得很沉。
10月27日。早晨时,我的腿僵硬得像一匹年迈的驮马,其他人的感觉也不太好。我吃了一片面包,喝了几口冷咖啡,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喝上东西。
“起来,出发了!”前面的人很快便动身了。列车连带的东西并不多,但我们背着很多东西,像驮畜那样被压弯了腰——我们带着毛毯、防潮布、钢盔以及沉重的冬季大衣。我们的皮带上挂着全套弹夹包,身后的背包里装着饭盒,身子的另一侧挂着折叠起来的战壕铲。防毒面具挂在我们的脖子上,搁在胸前,沉重的步枪用枪带挂在颈间,来回晃荡着。我们的手上还拎着个杂物袋,里面装着干净的袜子、内衣裤以及其他类似的物品。我们的全套装备重达40磅。
久而久之,队伍里不时有人因精疲力竭而倒在地上。过了一会,喘了几口气后,他们站起身,再次挣扎着前进。许多掉队的人看上去面色苍白,病怏怏的,他们的体力被彻底耗尽了。
突然,一个传令兵从队伍前方跑了过来。“前面有个村子。”这意味着水和食物,我们获救了!我们使出最后的力气,拖着自己向前走去。我们很快便看见了房屋,尽管数量不太多,但还有几个谷仓,显然是属于某个集体农场,就像我们在广袤的俄罗斯大草原上看见的那样。第一座小屋前有一口井,装有绞盘和吊桶。
一名中士站在距离水井几英尺远的地方,等待着其他人赶上来。队伍前面的几个家伙冒冒失失地冲上去,想把水桶扔进井里。
“等一等!”中士叫道。
但站在绞盘处的那个士兵已经放下了水桶,水桶落入了井中。中士提醒大家,井水有可能被下了毒。他走到一座屋子前,这座房屋的窗子上带有漂亮的木雕,他走进门去,我们看不见屋里是否有人存在。
很快,中士带着一个看上去脏兮兮的人再次出现了。这是一个老人,长着浓密的胡须,穿着件俄国人特有的绗缝外套。中士用两根手指拖着他的衣袖,把他拉到了水井旁。水桶已经从井里被吊了上来,桶里的水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中士用手指着桶里的水,命令道:“俄国佬,喝!”
这个老家伙带着狡黠的表情看着他,微笑着拒绝了好几次,嘴里不停地说着:“pan karosch,pan karosch,”中士越来越没耐心,他一把抓住那个老家伙的脖子,把他的脸塞进了水桶,老家伙被窒住了,灌了几口水。他看上去有些吃惊,但并没有太大的不安,换句话说,井水是安全的。
“好了,大家喝水吧,”中士说道。一桶桶的水被打了上来,那个老头也咧着嘴笑了,他终于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我们尽情享受着井水,一直喝到灌不下为止,然后又用水洗漱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