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艰难的告别(第2/11页)

“我们必须对部队有更好的控制,”辛普森几乎是自言自语地继续说道,“那个该死的费奇已经比预定日期落后了整整一天时间。昨天一天他就没挪窝。该死的,整天都在嚷嚷要救伤直升机运足浸病病号,这都是领导无方的结果。哦,我不允许他这样做。我要教他长点见识。”

辛普森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从椅子里站起身,把酒一口灌了下去。他把玻璃杯砰的一声放在桌上。“这东西不错。葡萄牙产的,是不是?我们应该再来一瓶。”他走出了房间,其他人在他出去时也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辛普森继续喝着酒。用胶合板做的代用办公桌上有一堆文件,在心绪不宁地翻阅了两个小时文件后,他已经喝了近半瓶黑色杰克丹尼威士忌。在这期间,他从椅子里起来过六七次,去看用大头钉钉在另一张胶合板桌子上的地图,那张桌子靠着帐篷一侧的潮湿帆布。他要掌握1609高地的位置,那是B连最后报告的位置,并试图让自己相信他们现在都很好。然后,在未能得到任何安慰的情况下,他又想到他对许多人的生命负有责任,于是不情愿地回到那堆文件前,继续灌酒。

他知道他不应该喝这么多,尤其是在独自一人时。但他很孤独。毕竟,他是一营之长。身居高位的人总是很孤独。他指望的难道是单身军官宿舍里的那种轻松的友情?但是另一个声音又在责备他。他应该跟团里的其他营指挥官,或是跟一些与自己年龄和军衔相仿的团里的参谋们建立良好的关系。他尝试过这样做。前两天晚上,他曾邀请过24团2营营长洛中校一起吃晚餐。他准备了新的雪茄和一些真正的好葡萄酒。但局面却一直很尴尬。当辛普森在朝鲜差点没把屁股冻掉时,洛还在安纳波利斯海军军官学院里踢足球,可现在他却跟自己平起平坐,而且还比自己小3岁。而这仅仅因为洛是安纳波利斯毕业生的缘故。辛普森只读过佐治亚州立大学,从来没有时间学习如何社交。所以他不像洛或者布莱克利那样是个社交活动家。他从来不是,也永远不会是。所以他能怎么样呢?所以他很孤独。但他能怎么样呢?他不是到这里来寻乐子的。他是到这来杀越南猴子的。

他慢慢地把那堆文件推到办公桌一边,把盛威士忌的杯子和半瓶酒放在这片腾出来的空间里。琥珀色的液体带给了他温暖,泛着温馨的光芒,充满款款的深情。

他不停地回想着马尔瓦尼在简报会上提出的意见和问题。他怎么会摊上马尔瓦尼这种该死的卡通人物式的蠢货?他简直搞不懂马尔瓦尼在想些什么?或者马尔瓦尼对他有什么看法?辛普森始终认为他的指挥部转移到马特峰后,像马尔瓦尼这样的老步兵会很高兴。马尔瓦尼甚至说过看起来那里是有越南猴子的话。然而,现在他却觉得到那里去是做错了,为了甘露行动的事他又不得不匆匆把大部分人马调回来。但马尔瓦尼已经同意继续干下去。辛普森又饮了几口。离开辟1609高地还有4天时间。是不是太匆忙了?天晓得扔到那里去的连队指挥官是一帮没有经验的预备役尉官。对部队过于手软。行动速度太慢。这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正规部队上尉可供调遣。该死的整个事情都弄得一团糟。海军陆战队成了休克部队。“开罐头刀”。利德尔·哈特曾经这样称呼他们。还是叫什么“开锁器”?他始终记不起类似的细节,所以他也从来做不到在他的报告里加上这些他知道应该加进去的精炼的语录。但他懂得他妈的战术。他凭什么一定得记住那些该死的精炼格言?我们在这里唯一开辟的就是他妈的一团糟的问题。疟疾。热带丛林皮肤病。政客。老黑们在黑人权力运动分子的胡扯影响下进行的造反。他缓慢而又仔细地量出少许威士忌到他的杯子里。还有几个月的苦日子要熬。这是个打仗的营。见鬼,他已经39岁了。这是个天赐良机,是20年缓刑的最后一幕。现在他有一个机会成为上校——指挥一个团。他微笑地看着温暖的玻璃杯。不,不是一个师。你不能向神灵要求得太多,否则他们会让你失望。但一个团是有可能的,只要他这次没有搞砸。

他的胃里翻动了一下,他的反应是把其余的威士忌灌了下去,再把杯子倒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