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5/7页)

熙洽一听,险些从沙发上蹦起来,结巴地:“你……你说啥?”

徐兰香平静中透着逼人的杀气:“马明金死了,我活着还没啥劲气,我要与日本人同归于尽。”

熙洽:“你……你疯了?”

徐兰香冷笑着,大声地:“疯没疯,我自个儿知道,不都说日本人不怕死吗,那我就让他们走着瞧。”

熙洽惊恐地向门口看了看,尽管屋内只有他与徐兰香二人,他还是怕被人听见:

“你……你小点声,这满楼都是日本人,这要让他们听见,那还了得?”

徐兰香从兜里掏出把手枪,“咔嚓”顶上子弹,轻描淡写地:“日本人听见又能咋的,不就是个死吗?”

熙洽没想到徐兰香还带着手枪,他心里更是惶恐,要是徐兰香真的在楼里开了枪,伤没伤着日本人都是天大祸事儿,他现在似乎才明白,徐兰香的话绕来绕去,真正目的,还是想救下马明金。

徐兰香把手枪揣在兜里,欲起身:“姐夫,你挺忙的,我不打扰你了,我走了……”

熙洽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拦住徐兰香:“不,不,你不能走……”

徐兰香笑了笑:“咋的,你还管饭啊?不用了,等你回去吉林市,我要是有命活着,我在‘西春发’请你。”

熙洽急得不知说什么好了:“兰香,你……你听我说,你……你先坐下,咱们有话慢慢说,我……我是为你好……”

徐兰香:“你怕我连累你呀?你放心吧,我不会说是你让我去炸的,再说了,炸药包一响,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熙洽又气又恼地:“你呀,你,你想得容易,那宪兵队戒备森严,你进得去吗,还有,你……你上哪儿去弄炸药……”

徐兰香咯咯地笑开了:“姐夫啊,姐夫,这点小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别忘了,我是军需处的人,几包炸药,我都弄不到手,我不白在军需处混一回了?至于进宪兵队,我穿着这身皮,那也是轻而易举……”

熙洽跌坐在沙发上,呆若木鸡,这个小姨子,不但已横下心,而且计划周详,炸药包真要是响了,那引起震动不是吉林市,恐怕整个满洲国……

徐兰香没用理会熙洽,拎着包,轻盈地走了。

熙洽好一会儿才醒过来,发现徐兰香已不见了,他慌了,彻底地慌了,喊来副官,想把徐兰香拽回来,或暂时扣起来,又一想,徐兰香带着枪,发生起争执,枪响的后果,似乎也不比炸药包威力小,他让副官出去,自己在地板上,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地走动着。他太了解徐兰香了,她既然说出来,就敢做出来,试想,不,他不敢想下去……他与大老徐的事儿,已是公开的秘密,如今相好女人的妹妹,把宪兵队炸了,那不等于把他的前程,不,甚至连他的命……关东军饶不过他,怕是连执政都放不过他,怎么办呢?当务之急,是先稳住徐兰香,他抓起电话,叮嘱吉林市的大老徐,在其妹妹回去后,一定要看住妹妹,他还不能直说,怕大老徐慌了神,急中出岔。他让大老徐转告妹妹,就说那件事儿,他正想法办,千万不要胡来……放下电话,他喊副官备车,他要去日本关东军司令部……

奇迹真的会出现吗?

马家的人忐忑不安地等待着,马明玉没敢把从次郎说的话,转禀给父亲,她是彻底悲观了,只能瞒一天算一天了。

吉人天相,峰回路转。

这天,郑廷贵连跑带颠地来到马家大院,进了上房,拉住躺在炕上马万川的手,大喜过望地说:

“老哥哥,明金有救了,明金有救了……”

马万川近两天,见女儿总躲避着,说话也吞吞吐吐,猜测出女儿打听出不好的消息,不想对他说,其实,他也知道儿子落在日本人手里,生存的希望不大,但父子情深,他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这样一来,从精神到肉体,确实有些承受不住了。

郑廷贵:“老哥哥,我的话你没听见吗?我是说咱们明金有救了。”

马万川不是没听到,而是不相信,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

郑廷贵把马万川拽起来,他说他刚从酒井哪儿回来,也许是太激动了,他讲得有些颠三倒四,不过,意思还是表述明白了。

酒井遵关东军司令部的命令,本欲想劝降马明金,尝试几种办法,没一点效果,在马家父子见面时,马明金竟以死相搏,接到松川报告,他好个愤怒,命令松川,对刚抢救过来的马明金,动大刑,这是松川巴不得的,接连两天,宪兵队的刑具几乎都用过了,马明金昏死过几次,牙关咬紧,叫都没叫一声。松川累得筋疲力尽,泄气了,向酒井建议,公开枪毙马明金。酒井没有表态,他不是慈悲,对反满抗日分子,采取最严厉的制裁,是他一贯的主张。他之所以对处死马明金有些犹豫不决,一是须经关东军司令部的批准,二是轻易地让马明金死去,他总觉得好像太便宜了马家。就在这时,他接到关东军参谋长小矶国昭的电话,询问马明金的事情,他如实汇报,本以为小矶国昭会下达枪毙的命令,却不料小矶国昭说,释放马明金,这让酒井深感意外。小矶国昭说,这是显示关东军的仁爱之心,借以动摇吉林市周边义勇军的意志,同时,也是放长线钓大鱼,严密地监视马明金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