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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皮的福贵不死心,不一会儿又看到一头受惊的小毛驴从后面跑来,他上去就扭住了毛驴的双耳。无论刘占理如何劝说他死活不松手,说自己走不动了,要骑驴走。刘占理拗不过他,只得同意。福贵骑在毛驴上,不一会就趴在毛驴背上睡着了。走着走着,毛驴两只蹄子踏进了一个凹坑里,“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福贵被甩出两三米远,摔破了头,两颗门牙也丢了,哭闹不止。

之后,刘占理不敢再大意,一路上拉着福贵不撒手……就这样走了三天,总算赶到了目标宿营地孟集。孟集距萧县四十华里,是个不大的村庄,撤退部队一到,村民们被全部赶了出去。刘占理找到一间磨坊,让福贵靠在自己身旁睡,福贵倒下没两分钟就睡着了。在骚臭味熏天的磨道里,刘占理满脑门子的心事,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沦落到这步田地,荣归故里、光宗耀祖看来只能是一场黄粱美梦了,就这样想着心事,直到半夜也没能合眼。等他好不容易睡着了,突然外面闹哄哄地喊了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共军来了!”听到喊声,刘占理背起福贵就朝门外冲。村中心的机枪营看到村庄内乱窜的黑影,更是慌张至极,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乱枪扫射,扫了好一阵子,也不见有人反击,便派人过去查,一查方知是场乌龙。原来村头两个距离百十米远的通讯兵查电话线,一个问:“信号来了没有!”另一个大声吆喝回话:“来了!来了!”恰逢一个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士兵起来拉屎,误听成了“共军来了”。

逃亡的路上,人人都成了惊弓之鸟。孟集的这场意外造成十几人被乱枪打死,其中一个就是刘占理背上的福贵。

“福贵,你咋就这样死了呢,你可让我怎么向宋团长交差啊!”刘占理蹲在福贵尸体前痛哭流涕。

国民党部队弃城撤离徐州,大部分民众是受到谣言蛊惑,才跟随部队一起撤离的。侯师傅和侯五嫂接到党组织指令,要组织一部分人夹杂到撤离的队伍中去,悄悄地进行劝返工作,一是稳定民心,二是防止双方发生交战时误伤无辜群众。

侯师傅推着一辆独轮车,两边各绑着一只包袱,他们怕小儿子走丢,就铺了床被子让他坐在车上,侯五嫂站在一旁扶着。一家人夹在队伍中,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往城外走。

开始往外走时,还不是太拥挤,大家一边走还能一边聊天,互相问问情况,感慨时运不济。和他们一起走着的是周姓一大家子,除了老头老太,还有大儿子一家四口,小儿子一家三口。他们推着两辆平板车,车上装满了包袱。

侯师傅故意和他们走在一起,不大一会儿相互间就混熟了。侯师傅问他们:“大爷大娘这么大年纪了,为啥也要走啊?”

大爷大娘没有说话,大儿子接过了话茬:“我们是做生意的,刚过两年好日子,现在当兵的和当官的都跑了,老爷子听到有人说共产党来了要把我们这些生意人抓起来,就闹着一定要走,说不能等死,我们都拿他没有办法啊。”

侯师傅说:“你们是不是都不愿意走啊?”

周家大儿子说:“我和弟弟一家都不想走,可老爷子坚持要走。你说这天寒地冻的,老人和孩子多遭罪啊。”

侯师傅说:“不瞒你们说,我是一个货郎,以前挑着担子到处走,共产党的地界我去过,根本不像你爹听说的那样。恰恰相反,那里的老百姓都欢天喜地的,有田种有衣穿。像你们这些在城里做小生意的,不会有什么问题。你想啊,就是共产党来了,城里人也要吃饭穿衣,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小生意不是还得有人做吗?!共产党打仗是要推翻国民党政府和那些当官的,和咱们老百姓又没有关系,你们何必跟着跑呢!”

周家老大不解地问:“既然这样,你们为啥还跑出来呢?”

“我们只是跟着出来看看情况过两天就回去。我劝你们还是回去吧,你们这么一大家子,天又这么冷,还不知道怎么遭罪呢!”侯师傅一边走一边劝他们。

周家老大瞪着眼看了他一会,似乎咂出了一丝味来,点点头,说:“你说的也是啊,我给老人再好好说道说道。”

趁着路边休息的空当,侯师傅大声地谝着自己在解放区的所见所闻,旁边的几家人也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