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5/6页)
贾氏手上提了一个瓦罐。进得屋后先随手掩了门,然后将瓦罐放到桌上,亲亲热热地对燕青说,燕青连日来操劳辛苦,眼见是累得瘦了,端的叫人心疼。因此她特意让人炖了一点参汤,给燕青补补身子。燕青赶紧道谢,说真是多劳主母惦记了。
贾氏说那就趁热喝吧。就向一旁柜橱里找了个大碗,从瓦罐里倒出参汤。燕青连声道不劳主母费事,小乙自己来吧。便接碗过来,坐下去喝着。这时贾氏立得距燕青很近,满头满身的脂粉香气直扑燕青鼻息。而刚刚出浴的燕青身上的腾腾热气,也在强烈地感染着贾氏,令她心旌摇曳、难以自制。她忘乎所以地盯着燕青,几不知自己是身在何处了。
燕青是个乖觉人,平日里他没将贾氏向别处想,因此倒不觉得什么。此刻的情状,却不由得他不警觉起来。贾氏在这个时候亲自来给他送参汤,已经让他感到意外。贾氏那过分热情亲昵的语调举止,更令燕青觉得不大对头。燕青暗暗地向近在咫尺的贾氏瞥了一眼,发觉她的穿着非常随便,罗裙松松地掩在她身上,领口的纽扣敞着未扣,不仅将粉颈暴露无遗,就连那胸乳的上半部亦在前襟中若隐若现,呼之欲出。凡此种种,皆使燕青如芒刺背,浑身都不自在。
凭着男人的直觉,燕青不可能不体察出贾氏的用意。但他仍不愿向歪处去想,乃佯作迟钝状,彬彬有礼地对贾氏道,谢谢主母关照。时辰已然不早,就请主母回去歇息吧。
贾氏星眼迷离地笑道,这才戌时刚过,哪里就困得着了?说话间向前凑得更近,抚着燕青的肩膀又道,我说小乙呀,你这衣领磨成这样了怎的还穿,也没人管,看来这男人身边没个女人照应就是不行。我看看还有哪儿破了,一块儿给你缝缝。说着双手就在燕青肩背上不停地摩挲,香气弥漫的身子也软软地贴了上来。
燕青也是血肉之躯,哪里经得住如此撩拨,心想再拖延下去一旦把持不住,便要一失足成千古恨。于是燕青不敢再迟疑,将胳膊肘使劲向外一捣叫道,主母休得如此。
贾氏哎哟一声退了两步。燕青唯恐捣得重了伤了贾氏,又忙伸手将她扶住道,恕燕青不知轻重,伤着主母了吗?贾氏蛾眉半蹙地道,怕是伤着了,疼得紧呢。燕青急问,伤到哪儿了?贾氏就一把攥住了燕青的一只手,猛地按到自己那滚烫高耸的乳房上,说道就伤到这儿了。
燕青只觉得脑门轰地一响,急忙向后抽手。贾氏顺势便向燕青怀里扑去,一面娇喘喘地说道,我的小乙,我的可人儿,你听我说,我的心里早就——未等她再说下去,燕青已经勃然大怒,双臂一抡将她咚地搡了开去。
一刻间,两个人都满面赤红地怔在那里。
对峙片刻,燕青勉力压下火气,理智而有分寸地正色言道,主母今日敢是喝醉了吧,小乙劝你早些回去歇息为好。今后望主母多多自重,小乙自会将主母当作长辈敬重。否则,休怪小乙鲁莽。
贾氏今夜前来撩拨燕青,意在投石问路。看到燕青这种正气凛然、声色俱厉的样子,情知是此路不通了。遂借着燕青给的台阶,勉强挤出笑容,故作轻松地道,哎呀,我可真是多喝了几杯,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方才说了些什么,自己都记不得。倘有不周到处,小乙多包涵吧。天色既晚,就不打扰了。说罢,便扭身扬长而去。
回到自己卧房,贾氏备感羞辱恨恼,在心里大骂燕青不通人情、不懂人事。不免就担心燕青会将此事告诉卢俊义。由此又迁恨卢俊义,怨道皆因其房事疏松,自己不顾廉耻勾引下人,直弄得丢人现眼落话柄。贾氏越想越骂越觉得摧肝裂肺,一万种委屈齐上心头,不由得抱着枕头泪雨滂沱地大哭一场。
燕青的心情也是懊恼透顶。轰走了贾氏,他气闷不已地在灯下默坐良久。贾氏素有水性杨花之态,燕青是了解的。但他一向认为那自有主公卢俊义去管束,用不着自己操心。况且美貌娇妻风骚一点,说不定还正讨丈夫欢喜呢。然而万没料到,卢俊义才离府数日,这婆娘便背着他做出了这等下作之事。燕青着实为卢俊义感到愤辱不平。
将来卢俊义回府后,这件事对他说不说呢?说了将会导致什么后果,而不说又将会导致什么后果?燕青前思后想,左右为难,直搅得六神无主,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