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使者丢尽了大国颜面(第2/8页)

任珪见郑望之愿意领命,便回宫去报告。不大一会儿,又返回都堂传达了圣旨:“令郑望之假工部侍郎之名,任军前计议使,副使为高世则,出使金营,即刻出发!”

可是此时任珪拿来的不过就是一张白纸,钦宗匆匆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而已。堂堂一个大国使者,既无正式的任命圣旨,又无国书,一切如同儿戏。

郑望之身上还穿着员外郎的低品级官服,张邦昌连忙叫小吏去取了侍郎官服,慌慌忙忙换上。兵部尚书路允迪在一旁,又把自己的金腰带、鞍马借给郑望之。

这么一收拾,还真就有了那么一点儿模样。

郑望之是被临时抓的差,那么,副使高世则又是从何而来?原来,正使确定以后,按照惯例,要有一名副使才行。宰执们便又胡乱从来都堂办事的小官员里,拉出一人来充数。此人是何许人也?宰执们全都不知道,只晓得他是一个低品级的承信郎。

待问清楚了姓名后,立刻给他加了一个刺史名义,随同出使。郑望之到了安远门,登上城楼,见何灌的人马正在城脚下布阵。于是讲明来意。何将军便派遣了一位大嗓门者跨过濠去,在金人军营前大喊:“朝廷遣工部郑侍郎往军前奉使,可遣人来打话。”

不一忽儿,金营中打马出来两个使者。一个紫袍人,自称“太师”;一个白袍人,自称“防奭”。防奭,即防御之意,是当时大金武官的一个职级。

这个紫袍人就是燕人吴孝民;另一个是纯粹土著的金国人。

大金派出的这两名使者极其精明,从后来的表现看,其智商一点儿不亚于大宋君臣。反观宋朝方面在派遣使者的问题上,却未免过于儿戏。朝中宰执畏惧金人、怕担责任的卑劣之举,太令人齿冷!这样的国,不亡,还有甚天理?

两国使者在城上城下见了面,举鞭互相示意,遥为揖拜。郑望之约吴孝民晚间到城西何灌军帐中相见。当夜,郑望之与高世则缒城而下,进入何灌帐中。不一会儿,金使二人亦如约而至。

吴孝民开口道:“我们皇子郎君( 指宗望) 在赵州路上,截得贵国皇帝即位敕书,以手加额,万分释然,说,既然是上皇禅位,那便无可得争,便与他讲和罢了。如今大军来南,只似一场买卖也。”这一段开场白举重若轻,极富策略,几乎把大宋的两位使者侃晕。郑望之疑疑惑惑地问:“买卖?买卖之说怎讲?”

吴孝民言简意赅:“要割大河为界,更要犒军金帛。”

郑望之并非平庸之辈,张邦昌抓了他的差,阴差阳错之中也还算大宋的幸运。他一听就明白了,当即反驳道:“如此,则不是买卖。譬如有人卖绢一匹,索价三贯,买者只答应给二贯五六百文。讨价还价后,又添一二百文,最终成交,如此才谓之买卖。今贵国既要金帛,又要割地,而却无一物与我国,岂可谓之买卖?只是强取罢了!”郑望之接着又说了不少,也算是雄辩滔滔,但是吴孝民更不说话,只是要求入城。

郑望之没法儿,只好带着金使进了安远门,先到都亭驿歇息。都亭驿原是宋朝接待辽使的宾馆,辽亡,现在就用来接待金使。时约四更,一行人才到达驿馆。就在此时,钦宗亲赐的御笔传到:“适才知道郑望之已回,不知有何话语,一一奏来。”

看看此时天已快亮了,双方使者连个盹儿也没打,就急忙入宫。两位金使被安排在崇政殿前的幕次(休息室)等候,两位宋使则赶到延和殿向钦宗汇报。

郑望之、高世则奏事完毕,便退下了。钦宗便来到崇政殿接见金使。好个金使吴孝民,见了大国皇帝,不卑不亢,跪奏曰:“上皇朝与大金结约海上,又违盟誓,此皆已属往事。今日少帝陛下可与大金再立誓书,结万世之好。前些时日,你方李邺来议割献三镇事,皇子今天又遣我们来代行朝见之礼,皆出于诚意。今愿少帝陛下派遣亲王、宰相到军前送礼。我们皇子喜礼意之重,前日割地之议也许可罢。”这番话是站在大金立场上提条件,但是听起来,又好像很为大宋的处境着想,端的是外交上的高明语言。

他口中所称的“少帝”,就是指钦宗。历史上记载,他是第一个把钦宗称为“少帝”的人,自此这个称呼也就流行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