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命运(第3/4页)
司马炎就是那个清扫工,他最后要清扫的垃圾是吴国。
理智与情感
吴主孙休怕怕了。
他不是怕司马炎,是怕历史大势。历史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他又怎能抗得过这样的分合之道。
便赶紧撒手西去,留下烂摊子让后人收拾。
孙皓上台了。孙皓是孙权太子孙和的儿子,出身正统,血统高贵。但他的优点也仅于此,其他的也就剩吃喝玩乐了。
在这一点上,孙皓和刘禅很像,玩的就是心跳,过把瘾就死。
更何况过把瘾后不一定死。未来事,谁都不好说。
并且孙皓比较牛×的一点,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弱者,这可能跟他出身正统、血统高贵有关系。他甚至令镇东将军陆抗屯兵江口,以图襄阳。真是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道谁怕谁?
而一个叫羊祜的人自此浮出历史的水面,开始笑傲江湖。
羊祜是晋国都督,他奉命率兵镇守襄阳,对抗陆抗。但羊祜的对抗很另类,那就是从不玩狠的,只玩软的。
比如军中有想归降吴国的士兵,他任由他们离开,不加阻拦。同时他还展开裁军行动,从镇守襄阳的晋兵中裁减部分人员用于大生产运动,却不管守备力量是不是足够。
更加体现羊祜另类感的是,这家伙经常不穿军装只穿休闲服在营中东逛西逛,没有一点警惕性。
但这都是一种表面现象,或者说它体现了羊祜的气质:淡定从容,无为无不为。
毫无疑问,它是一种智慧,是着眼于长远的大聪明。毕竟两国对决,哪一方准备工作做得越细,就越有可能赢得胜利。
不知不觉中,生产运动已“垦田八百余顷”,完成了从军无百日粮到“军中有十年之积”的飞跃,从而充分保障了军粮供应。
一边是羊祜的宽仁之治,另一边却是孙皓的粗暴猜疑。孙皓以陆抗在边境里通外国为由,罢了他的兵权,降为司马,同时令左将军孙冀代领其军。而孙皓上台前后十余年,杀忠臣四十余人,出入时常带铁骑五万,充分享受权力的快感,弄得群臣惊恐万状,却又无可奈何。
吴国,处在人人自危、信仰迷失的时期。而这正是羊祜多年以来等待的结果。他觉得,出击的时机到了。
却没有出击成。时间击倒了吴国,也击倒了他的身体——羊祜病危了。
这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等待对手等了十来年,终于有机可乘时,自己却已然不能出拳了。世事的残酷与苍茫由此可见一斑。
羊祜便在他死之前向司马炎推荐了一个人以完成伐吴大业。
右将军杜预。
这本来没什么,对羊祜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羊祜完成此事后的一个细节却令人费解——他在司马炎面前烧毁了自己写的那份推荐书,目的是不令他人知晓他曾写过这份东西。关于这一举动,羊祜做了如是解释:“拜官公朝,谢恩私门,臣所不取也。”
什么意思呢?意思是说我为国家举荐官员这是公事,不想把它看成是小恩小惠,所以烧毁那份推荐书,杜预以后也别来谢我……
羊祜说完这话,“扑通”一声,与世长辞。司马炎惊呆了——我靠,这是什么精神啊?这是公而忘私的革命家精神!司马炎马上大哭回宫,敕赠签发嘉奖令,封其为太傅、巨平侯。
这其实是羊祜做人的胜利。把每一个细节都做到位,淡定从容,气质高雅,至此,一生的成败也就无所谓了。
在这个世界上,做人其实有两种层次。有些人以成败论英雄,事事时时蝇营狗苟,患得患失,最后即便成功了,却活得很累,没什么意思;还有些人不为他人活,只为自己活,以退为进,事事时时有底线,着眼长远,活出了一种气势和精神。对后一种人来说,一味地追求成功其实是一件很功利的事。他们一生的精华部分,都在过程当中,都在回忆里头,比如羊祜。
这样的人活着,虽败犹荣。
接下来的事情则毫无悬念。
杜预出发了,这个喜欢读左丘明《春秋传》的人以他的战争智慧一举拿下东吴,逼得吴主孙皓在两个选择之间必取其一:或者自杀,或者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