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填充后宫,长孙皇后的谋算(第6/15页)
前旦出园游,林华都未有。
今朝下堂来,池冰开已久。
雪被南轩梅,风催北庭柳。
遥呼灶前妾,却报机中妇。
年光恰恰来,满瓮营春酒。
杨氏也读过不少书,尤其喜好诗赋,又听出是王绩所作《春日》。王绩是隋时官员,早年与她父杨达有交往,这首《春日》虽不是家喻户晓的名作,倒也饱含迎春的喜气。可杨氏环顾这座寂寥深院,哪有什么池塘?哪有什么翠柳?除了几株孤零零的黄花,哪有什么春意盎然的喜气?有的只是苦中作乐的无奈……
但杨氏还是笑了,并非快乐,而是被女儿竭力哄她开心的执著感动了——照儿长大了,开始懂事了。容颜更加俏丽、身材越发修长,衣袂飘飘神采飞扬,像一只游弋花间的美丽蝴蝶。磨难似乎让这孩子明白了世事艰辛,读书习学也使她愈加聪慧明理。以前的日子里杨氏是女儿的靠山,现在却已经颠倒,女儿反而成了她唯一的生命支柱,陪她说笑帮她解闷,莫说针织女红,就连挑水浣衣也干得来,坚强而充满朝气的照儿宛如漫天乌云间倾下来的一丝温暖阳光,照亮她昏暗的生活。恰如武士彟临终所言,照儿是她的希望。
“谁在外面?”小女儿发觉院外有动静。
杨氏转脸望去,院门未关,确有个人在外探头探脑;她立刻认出是谁:“怀道么?怎么不进来?”说着脸上不免羞红——娘仨发神经般的歌舞叫外人瞅见了。
武怀道却比杨氏更忸怩,红着脸低着头,鬼鬼祟祟走进来,腋下还夹个粗布包袱。武照一见他这副模样,不禁掐着腰咯咯直笑:“瞧你那怂样儿!是想偷我们东西吧?”
杨氏连忙斥责:“照儿,不准取笑你堂哥。”对于武怀道,杨氏并无恶感,至少他比他兄弟惟良、怀运厚道得多,而且在武家众兄弟中相貌最为出众,浓眉俊眼齿白唇红,远远观之倒似一表人才;不过千万别开口,一说话就露了原形,粗鄙无识笨嘴拙舌,极像他老爹武士让,也是窝窝囊囊的人。
武怀道左顾右盼,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张望好一阵,见再无旁人,突然跪倒在地:“小侄给叔母祝寿……愿您老人家硬硬朗朗的……吃得动饭、裁得了衣……活个千八百岁……”他肚子里实在没墨水,冥思苦想半天才琢磨出这么句不伦不类吉祥话。
“你说些什么啊?”武照姐妹一旁笑得前仰后合。
武怀道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赶紧把腋下包裹捧上:“侄儿给您老祝寿的,惟良他们不知,莫张扬出去。”说罢连忙起身,不待杨氏说句客气话便一溜烟跑出院子,没了踪影——惟良、怀运与武元爽一样,素来厌恶杨氏,若知他们傻二哥给杨氏拜寿送礼,少不了啰唣一番。
武照满脸不屑:“拜寿竟似做贼一般。”
杨氏却道:“他不过是胆小怕事,总比没心肝的强。你就别嘲弄他了。”打开包裹观看,原来是两匹朱红锦缎,色泽艳丽质地尚佳。杨氏不禁打量女儿的身段,酝酿着给爱女添条石榴裙。
武照已看穿母亲心思,冷冷道:“还给他,咱不要他们东西。”
杨氏将锦缎摸了又摸、看了又看:“傻孩子,何必非赌这口气?东西总是好的。”以前杨氏何尝把几匹锦缎当好东西,如今人穷志短,装不得硬气,女儿将来总得有漂亮嫁衣吧!生活的无奈几乎磨圆了杨氏的性情,为了日子过得下去,更为了女儿们能被这个家族认同,将来能有好归宿,她只能向武家人低头。
武照毫不体谅:“什么好东西?再好的东西过了他们的手也烂了。堂舅早从长安送来寿礼,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个个装聋作哑,连句祝寿的空话都懒得说……”
“哟!二妹挑我们的理啦!”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了武照的话,但见有个干瘪妇人讪笑着走进院,正是那位管家婆善氏;身后还跟着几个婆娘,都是同族的亲眷。
善氏抬头一望,见杨氏略施粉黛头簪黄花,竟捂着门牙大笑起来:“您老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这般擦胭脂抹粉,给谁看呀?真是个老风流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