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班追击战(第3/6页)
窦贴在地上和部队在通话,我回头看去,我们的豆荚和啤酒,在我们匆忙卧倒的时候都打泼在地上了,我拾起一个啤酒罐,罐内的液体已经只剩三分之一。听敌人火身口的声音,还是四个一群的在吼。
入暮以后,炮声较稀,我们嚼着冷饭与剩余的咸肉,窦一面吃饭,一面和美国联络官讲话:
“McDaniel上尉,你要升少校了。”
“我一点也不知道。”
“他们都说,你下个月就要升少校。”
“或者——或者可能。”
“为什么要说或者呢?”大家都笑。
送小炮弹的货车,为贪图倒车容易,一直开到敌兵出没的林空里去了,副营长和传令兵张大着嗓子叫他回来:“你们上去送死呀!”但是驾驶兵居然在林空里将车子倒了一个转,很敏捷地开回来,防滑链条打在地上铛铛的响。
暮色更浓,森林虽然经过一天枪弹炮片的蹂躏,还是表现着一种幽静阴沉的美。
我和窦睡在一个掩蔽部内,面上手上都涂了一层防蚊油,一只蚂蚁跑进我的衣领,我想去抓它,身体蜷曲着不能翻转,感觉得很苦恼。现在枪声炮声同时来了,我们的前面,右面和后面都有机关弹在射击。
今晚敌人果然来夜袭,我们岂不是占领着一道背水阵?
敌人炮弹虽然都落在我们后面,我又记起窦营长的一句话,“如果敌人炮弹多的话,或者会沿着公路来一个梯次射”。
背水阵,梯次射,这些念头不住在我脑内打转,我又记起今天是3月30日,明天31,后天就4月1日了,掩蔽部外面电话兵唠唠叨叨的在炮火下利用电话空闲和同伴谈着不相干的事,五码之外,步哨叫着“哪一个”?我感觉烦闷,潮湿空气令人窒息,瞧着窦一会听电话,一会翻过身又睡着了……
那一晚没有夜袭,也没有背水阵和梯次射,我那阵烦闷的情绪不知在什么时候渐渐平静下去,我的呼吸渐渐均匀,也就一睡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早上,是3月最后的一日。
拂晓攻击没有实施,敌人都后退了;但是我们搜兵前进了不到一百码,又和敌人接触,掷弹筒,“三八式”,从树叶丛里飞过来,我们也回敬以冲锋枪。半小时内,前面射击得非常热闹。
电话铃又响了,第一线连报告:“正面敌人后退了一百码,右侧翼没有敌踪。我们斥候向西搜索半英里,没有发现敌兵,也没有发现六十四团友军上来。……”
“正面敌军非常顽强,我们前进,他们射击得一塌糊涂,我们一停止,他们藏起来一个也看不到……”
窦决心亲自到第一线排去视察,我跟着他一同去。
我们有了前面林空的一半,第一线连已经逐渐渗透至右侧林缘,一路大树根下,都有第一线连的急造工事。左边公路与河岸相接,河岸有几棵大树,一堆芦草,我们可以看到河里的草洲。这就是拉班,地图上用大字写着的LABAN。我真奇怪,地图上的家屋,这里连踪影都没有,这里只有几座茅篷,看样子还是新近修筑的。
机关枪和小炮射击手对着公路上和林缘的出口,小迫击炮弹药兵正在打开一个个弹药筒,他们表现得那么安闲和镇静。
邱连长引导我们分枝拂叶地到了第一线排。弟兄们卧倒在大树下面,有的把橡皮布晾在树枝上,还有人吸着香烟,树干上两公尺以内都是枪炮刮穿侵透的弹痕,偶然还有“三八式”刺耳的“卡——澎!”我真羡慕这些祖国健儿们安之若素的态度,这时候说不定可以飞来一颗枪榴弹和掷榴弹,说不定会掉下来一串机关枪的弹雨。恐怕这几个月来的阵地生活,已经使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紧张了。
“这前面二十码的茅篷里面就藏着敌人,——”邱连长指向前面。
我蹲下去只看到丛林里面一团青黑,或者最黑的地方就是所指的茅篷,但是看不到敌人。
我看到营长给连长当面指示,说话的时候两个都站着,去敌人只有二十码。
“我想敌人正面虽然宽,当面敌人没有几个人了,我们得马上攻上去,无论如何得把道路交叉点先拿下来。第五连配属一排给你指挥,警戒右侧翼。——你小迫击炮弹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