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幼年丧父,遭人生突变(第2/7页)
那边老乞丐把白子稳稳落下,诸葛亮拈着黑子,一面琢磨老乞丐的话,一面琢磨该落在哪里。
正在这当口,一青衣小仆飞一样奔过来,气喘吁吁地喊道:“亮公子,原来你在这儿,让我好找!”
诸葛亮不高兴地说:“又怎么了?”
“回,回家,有,有事……”小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诸葛亮不肯动,他想和老乞丐下棋,还有那些疑问,他还要讨教的,可那老乞丐却罢手了:“回去吧。”
诸葛亮不情不愿,可也不能违拗,他只好站起来,把竹篾留下:“这个送给你。”
老乞丐这次没有推辞,他静静地注视着诸葛亮,目光祥和,仿佛一位慈悯的长辈,诸葛亮在老乞丐的眼神里感受到很多东西,有些他懂,有些他不懂。
他对老乞丐深深行了一礼:“日后相逢,再与先生续棋。”
他随着小仆跨进角门,刚一进门,便觉得府里弥漫着不寻常的气氛,沉甸甸的压抑铺天盖地,一层又一层地压下来,可他说不出到底为什么。
他问那小仆:“出了什么事?”
小仆说得吞吞吐吐:“家主人回,回来了……”
诸葛亮呆了一下,父亲回来了?
这可怎么得了,父亲不在的日子里,他顽得没了章法,日日和邻家小儿混在一处,不是摸鱼,便是摘桃,甚或还溜去农家偷鸡,惹来人家登门告状。继母不得已只好赔礼赔钱,却到底不能像亲母般约束他,只得放任他。
想起父亲那重得仿佛铁石的巴掌,他觉得脑后飕飕生冷风,闪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跑出家门。
他听见脚步声响起,以为是父亲,往旁边闪了一闪,却看见叔父和一群不认识的叔叔伯伯走出来。走在中间的是位长髯白面的叔叔,他依稀记得那是泰山郡的太守,是他们这里最大的官,似乎是叫应劭。
“事起仓促,真是想不到,无论如何,能救一定救!”太守说得满脸悲痛,仿佛如丧考妣。
叔父背对着他,看不见是什么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沉闷而苍老:“多谢太守挂怀!”
泰山郡守怎么跑自己家来了,难道是父亲嫌自己太顽劣,要把自己交给太守管教吗?
“小二!”有人在呼唤他。
他回头看去,是叔父送客回来,诸葛玄疾步走过来,哪里管他身上有没有泥,一把抱住了他,眼泪便淌了下来。
“叔父……”诸葛亮很害怕,那不是对父亲威严的恐惧,而是叔父忽然流下的眼泪带来的惶惑。
诸葛玄抱着他往里走,他破天荒地没有好奇询问,安静得像个刚出生的婴儿。
叔父放下了他,他才发觉自己来到了父亲的寝卧,屋里全是人,继母、均儿、大姐、二姐,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叔叔,他还看见随父亲出门的冯安,他跪在继母面前,一直在抽泣,浑身染满了血,像从血泊里捞出来的一张麻布,他把目光慢慢地往里推,床榻上平卧一个人,那是……父亲么?
他不住地打着哆嗦,仿佛患了伤寒病,脑子像煮开了一锅水,他恍惚听见叔父诸葛玄在说话:“先生,我兄长的伤怎样?”
那医士从床榻边挪开,回过身来时却是满脸怆然:“倘若伤及皮肉,用药内外双服,安养数日便可起身。可伤已入骨,郡丞的腿骨十有六损,兼之一路颠簸,又损了两成……”
原来诸葛圭一众人等本是要去徐州办事,可才进入徐州,还没来得及歇口气,便遭遇了叛军,慌乱中,避祸奔逃,一干随从不是死于刀兵,便是寻不得踪影,当此时已不能入徐州,主仆二人只能折转回兖州,可路途崎岖,兼之情况危急,疾驰中马车翻了,诸葛圭竟从马车上直摔出去三丈远,生生地摔折了髌骨!冯安当场惊吓得失了颜色,幸好诸葛圭还有气息,他慌忙救起主家,想着便是赶死也要赶回去,一路提吊着心狂奔,历尽艰险,终于折返回奉高。
此时想起当时情景,又听得医士这番话,冯安便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都怪我没有照顾好公子,没出息的混账东西,公子的伤若不是我,也不会这么重……”
诸葛玄压住了他的手:“不要自责,若不是你拼死救护,兄长不会脱险,也不会归家。”
冯安却不肯原谅自己,恨恨地道:“是我的错,是我……”他说不下去,伏在地上小声而悲痛地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