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风令我前行”(第4/6页)

如果德雷克没有就这件事与弗朗西斯·沃尔辛厄姆进行商谈,那才是咄咄怪事,他想必对沃尔辛厄姆提及了延迟出发日期可能面临的危险——议会可能会因此变得更加反复无常。据他说,他是 3 月 15 日(这是旧历日期,即罗马新历的 3 月 25 日)接到委任的,但在那之前几天,门多萨的间谍获知德雷克已经在召集女王的船只,着手完成战前准备了。在那之后第三天,德雷克就与伦敦商人签订了协议,女王的船只也已经从格雷夫森德起锚。德雷克并没有随这些船只一道进发。也许他是专为面见女王而留在了格林威治。倘使如此,这就是一次秘密接见。事毕,他和自己的夫人火速赶往多佛⑭ ,一艘轻帆船从那儿将他们送上旗舰。得到委任后的第十天,他亲率舰队驶入了普利茅斯湾。

他仅仅在这里逗留了一个礼拜,期间焚膏继晷地沉浸于工作。他自己的 4 艘船即将整备停当,女王的 4 艘船也将要完成物资供应,但日程的匆忙一定造成了他的草率行事,因为事后证明,普利茅斯的小分队和女王的船只在供应水准上比不上伦敦人提供的船只。他还面临着其他麻烦。可能就是在普利茅斯,消息泄露了出去。当然,消息的散播时有发生,即使在潜艇部队中⑮ 也在所难免。现在人们得知,德雷克的目标原来既不是西印度群岛和西属美洲大陆——虽然那里有可供劫掠的贸易集镇、利润丰厚的种植园,有从运宝船队身上揩油的机会,有大把的银比索⑯ ,足以令最卑微的水手变身富翁——也不是疏于防守的巴西海岸,甚至不是亚速尔群岛,而是卡迪斯⑰ 和里斯本的港口,那里堡垒森严,到处遍布全副武装的船只(人们都这么认为),除了沉重的回击,什么也别想从那里得到。此外我们至少能确定,有关德雷克将目标锁定在卡迪斯的消息传入门多萨的耳朵时,德雷克舰队的水手正开始大面积逃亡,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可能在于德雷克自己,他在清查叛徒时多少有些容易做得过火。这一回他可忙得手忙脚乱,要做的远不只是通知地方当局追捕逃兵,他还为此致信海军大臣,陈述此事对女王事业的危害,要求予以严惩。与此同时,为防患于未然,他又将士兵们依序编入旗舰的值班表。当来自伦敦的最后几艘船只——“皇家商人”号和其他 4 艘船舶——伴随着起伏的波浪于 4 月 1 日(旧历)出现在视野中时,他已经做好了起航的准备。

翌日清晨,在旗舰“伊丽莎白·博纳文图拉”号的船舱中,德雷克写好了致友人沃尔辛厄姆的告别信函,他这封信既一如既往地体现出句子支离破碎的特点,又蕴蓄着超出往昔的激情。关于船上的同伴,他写道:“……我们全都说服自己,达成了令人愉悦的共识,这超出了我们对彼此的期待,这在任何其他舰队中都绝无可能出现。我感谢上帝我看见的不是个人,而是全体成员都为了我们仁慈的女王,为了我国反对敌基督及其追随者的事业团结如一人。我感谢上帝,诸位尊贵的先生们,如伯勒船长、芬纳船长、贝林厄姆船长⑱ ,他们今日与我并肩合作,我感到非常审慎、诚实和无可比拟的高效。如果在尊敬的阁下展信之时看到舰队已经起航,并深知全体船员正如阁下会乐于看到的那样,对于这场战斗坚毅决绝,您一定会得出判断,对方的区区力量绝不足以令他们分崩离析。”

“……我向阁下保证,在这儿,没有一分一秒被荒废……”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段隐晦的暗指,可能仍有一些人“心怀不忿,这种人几乎在所有行动中都不会受到欢迎……”他还抱怨道,“很难准确报告这些人的恶行,他们要么隔岸观火,要么热衷于政府的鼎革,而我希望上帝永远不要让他们活着看到这一天”。人们可以推断,在德雷克动笔的时刻,他还无法确认在他目前的船员中谁是那些所谓的阴暗奸诈、希图与其事业作对的敌人。但日后德雷克将十分确信,他的副指挥官伯勒船长就是其中之一。

提笔写信时,他可能想到的是议会中的主和派,那些不愿与西班牙开战的人(“仙后葛洛瑞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