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应许之地通往美国世纪的大门(第7/17页)

图38 《约翰·黑特的尸体》。约翰·斯特于1884年2月在亚利桑那州的汤姆斯通遭到私刑处死。照片拍摄者为诺厄·汉密尔顿·罗斯。在一些西部“廉价纸面小说”以及后来的电影刻画中,汤姆斯通成为“荒蛮的西部”的缩影。不过,私刑在这些边陲小镇上并不算常见,而是在那些前邦联州里更为常见,并且往往是出于种族歧视而犯下的罪行。尽管如此,不管是为了维持种族秩序还是其他方面的秩序,许多私刑背后的原因都是为了维持社会秩序。约翰·黑特被法庭定罪成谋杀犯,判处终身囚禁于尤马监狱,这个判决在一些人看来显然太过宽厚仁慈,让他们无法接受。《纽约时报》报道说,电线杆上贴着一张布告(图中看不到),声称“约翰·黑特因被证明于1884年2月22日(华盛顿诞辰日)上午8点20分协从参与了比斯比大屠杀,而被科奇斯的公民绞死在这根电线杆上,以促进亚利桑那州的发展”[10]。从这张引出华盛顿并且提出私刑可以“促进亚利桑那州的发展”的布告中可以窥见这起事件背后的荒诞心态,这种心态将“国父”和维持国家边疆稳定的观点相联系。然而,与美国19世纪晚期和20世纪发生的其他许多异常残忍的非法谋杀相比,黑特遭受的是比较直截了当的私刑——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由美国国会图书馆印刷品与照片部友情提供(LC-USZ62-109782)。

对艾达·韦尔斯来说,理解白人在私刑背后的心态并没有那么重要,更重要的是戳穿其中至少一部分的谎言。她特别攻击了道格拉斯也指出过的那些为滥用私刑而编造的谎言。在《南方恐怖》(Southern Horrors,1892年)中,她控告南方“躲在捍卫女性名誉这道似是而非的屏障背后”,而这道屏障“在这片‘自由之地’上保护着私刑法律,关上了媒体和教士的心扉,扼杀了他们的良知,歪曲了他们的判断,堵住了他们的嘴巴”[11]。在《佐治亚州的私刑法及其原因》中,韦尔斯用图表和实际数字呈现了私刑的可怕性质,并且配以令人不安的描述文字和图像,有力证明了这种野蛮行为正在不断蔓延开来,愈演愈烈。韦尔斯提醒读者,虽然那些滥用私刑的暴徒一直在拿强奸罪作为私刑借口,事实上就连女性和儿童都会被指控强奸。

1862年艾达·韦尔斯出生时,奴隶制已经趋于消亡,但其影响却给韦尔斯的一生都蒙上了阴影,也在很大程度上给她的国家罩上了一层阴影。她和其他人所描述的那种“南方恐怖”也在全国范围内造成影响,引发了强烈的反感。但遗憾的是,这种方案并没有带来多少果断的行动。1931年韦尔斯去世时,种族隔离仍然盘踞在南方,而种族和经济不平等则侵蚀着整个国家。著名诗人约翰·格林利夫·惠蒂埃在1891年写给默里·福布斯的信里讲道,自己“很欣慰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奴隶制的灭亡”,但对于“有色公民的权利遭到否定”也感到很沮丧。“是否会有一天,”他问道,“登山宝训(Sermon on the Mount)和独立宣言会切实影响我们引以为豪的文明和基督教呢?”[12]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而在19世纪和20世纪之交,这个问题也在许多人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回顾

在许多美国人看来,私刑似乎只是“野蛮”在这片土地上广泛出现过程中的一部分罪恶,也是当时正在发生的社会衰退和国家衰退的证据。牧师布什内尔曾就这种衰退提出过警告,而执法专员惠特利也曾指出这种衰退是由移民带来的。这其实并没有引起美国人的仇外情绪,但他们务实,或者说犬儒主义地认识到国界可能比南方更容易管辖,因此,面对镀金时代的腐败和残忍,他们给出的回应是站在惠特利一边,开始关闭这个国家到目前为止仍旧相对开放的门户。在这个年代,自由女神像已经树立起来,她既是美国的象征,同时也守护着美国所象征的一切,而这种守护又得到越来越多的强调。自由女神举起的手臂太经常被理解成一种防卫姿态,而不是欢迎那些被逐出家园的人的灯塔。

距自由女神揭幕还有6个月时,芝加哥爆发的劳工骚动揭示了美国社会内部存在的一些分歧。仅就此次事件本身而言,它体现的是在移民背景下似乎日益深化的劳动力和资本之间的分歧。1886年5月4日,在芝加哥工业区中心的秣市广场爆发了一场劳工集会抗议,一颗炸弹爆炸并且引发骚乱,造成8名警察和不明人数的平民死亡,更是证实了对美国社会分歧的担忧。这起悲剧被认为是数名无政府主义者(其中有6名被认定是移民)制造的,因而愈加增强了当时已经存在的反移民情绪。更重要的是,它在公众意识里将无政府主义者与移民联系起来,夸大了对于社会主义颠覆者企图破坏美国共和主义的恐惧。这个美国史上的首次“红色恐怖”被追溯到“秣市暴乱”(Haymarket Riot),但其实秣市暴乱最多只是催化了这种恐怖的形成而已。这一时期,还有更多芜杂的社会、政治和经济力量在起着作用,这些力量既影响着移民,也影响着当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