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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李滨口述(第4/15页)

定:你妈妈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呢?

滨:反正挺开通的。

南:挺强的。

滨:你想这个家里上上下下她都得应付,在交道口那儿,1952、1953年的时候就是居委会主任,那不拿钱,绝对不拿钱,还往外掏。“文化大革命”受冲击,她受冲击不亚于李德伦。

我母亲怀了20胎,有一个是双棒儿(即双胞胎),就是21胎,21除以7,我们的成活率是30%。我在7个里头是老五,大排行里头我是行九,她妈(指李南之母黎频)行五,比我大9岁。山西那个姐姐(黎颖)比我大15岁,李德伦比我大一轮。

我母亲没有奶,没有奶就很容易怀孕。好比说年初生一个吧,年底就又能生一个。一月份生一个,等到10月、11月就又能生一个。我们家就这方面,生殖力特强,妇科没什么病。我母亲怀孩子吧,还总是女孩儿,重男轻女啊,那时候也不能上医院刮去,怀了孕就吃药打,蹦,这个那个瞎折腾,流产了好几个,有的很短时间就夭折了。

我们家三六九等。老大,我大姐姐那没的说,第一个孩子,是比较拿事的。我大姐功课又好,一直师大附中的,然后又北大,她上大学的时候还一边准备功课,一边拍我睡觉,我母亲不管,我母亲弄一帮各种太太在家打牌。李德伦是第一个男孩子,不得了啊,大少爷。还有她妈妈(指黎频),生下来圆咕隆咚挺可爱的,她就是奶妈喂大的,李德伦也是,我大姐也是。她那个奶妈一直在我们家待着,时间比较长,老王妈,外号叫秃老王。老太太的头发后来都没了,就那么几根头发,后头还弄个小夹棍,这儿都光头皮,跟南瓜似的。奶妈完了以后还有看妈。有做杂活的老妈子,洗洗涮涮的,收拾屋子的,各屋子都有干活儿的。还有厨子。在安福胡同的时候还有一个本家的,李德霖,他做饭,一日三餐大小都包了。

我的六姐,注231比她(李南)妈妈小两岁,在家里也不受待见,就让她上平民小学,不花学费的,也在新华街那边。我三岁的时候又一妹妹(李津),又一女孩,也不待见她,就给她搁老家去了。

后来我那大姐就走了,给她钱,大洋,让她办年货去,拿着钱就颠儿了嘛。

南:上解放区了,逃婚。

滨:我上门口看,哎哟就哭啊,我哭了好几天,找我姐姐。那回折腾得够呛。

定:您大姐为什么逃婚呢?

滨:订婚了,订婚还搭席棚了,那是一个教员,回民,得找回民哪。我大姐就一条件,说得大学毕业结婚,他们那边同意了,然后他们那边催婚,我大姐不干了。这是一个因素,再一个就是“一二·九”抗日运动,这两个因素搁一块儿。寒假的时候,就办年货嘛,她就从张家口那边出去,绥远,热河的东边,顺着长城这么走。我舅舅那时候来了,他跑绥远去找了一通,她刚跟交通前脚走,后来才知道是前后脚儿。她后来一直在山西、太行山一带。“牺盟会”注232。没上延安。她走以后就改名了,免得牵扯家里头。好家伙家里就开始闹,先开始不好意思,觉得有失体面,这家的大小姐跑了,后来就登寻人启事。她这一走,老头老太太挺伤心,乱了一通。老太太等于少一帮手啊,里头外头都能什么,功课也好。注233

“一二·九”的时候我哥哥他们都参加了,在那之前就弄那些个唱片,什么“工农兵学商,一起来救亡”,就是这个,我就是听他们唱会的。领导他们的好像是张承先,注234那时候可能是大学的学生吧。我哥哥让人给抓起来了,公安局就给我们打电话,说三爷,管我父亲叫三爷,您那公子在我们这儿呢,先关两天。我们家就给他送包子去。然后我父亲给他软禁在家。我父亲管子女就知道软禁,软禁值个屁。

定:您哥哥后来就参加共产党了是吧?

滨:对,他后来是地下党。到上海嘛。她(李南)妈妈后来不是也上上海了吗,李德伦那时候在上海,跟黄宗江啊,石挥啊他们,她就去了,去了就在莫斯科电台做播音员,有时候弄个文艺节目什么的,原来是替别人,替着替着就成正式的了,也拍个电影什么的。她绝对是什么都不过脑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设计的衣裳总是跟别人不一样,标新立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