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云中君(第6/10页)
果善:对我来说都一样。只是对你来说显得苦罢了。
问:你研究哪些经典?
果善:我不认识字。我从来没上过学。我只是坐禅。
问:你为什么住得离人群这么远?
果善:我是一个和尚。我已经看破了红尘。只要有足够的食物,我就待在山上。我一个人生活。当我没有食物的时候,我就下山。这就是我今天去村里的原因。我断炊了。
问:还有其他的人住在山这面的茅篷里吗?
果善: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个和尚。
问:他住在哪儿?
果善:就在那边的那个岩壁上面。(他指着顶峰南面的一个山洞。)
问:它离狮子茅篷有多远?
果善:沿着这条路往上走,过了这座岭,还要两个小时。你们为什么不待几天呢?今天下午晚些时候,我就会带着粮食回来的。
我告诉他,我们的司机正在等我们回大坝。也许下一次。我们向他道别,然后爬上一个山坡。山坡上开满了黄色的野花,草木葱茏,路几乎看不见了。我和史蒂芬常常看不见对方。我们的向导时不时地消失在灌木丛中,重新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各种各样的野果:中国鹅莓,比我曾经见过的所有猕猴桃都大;还有一种像石榴或百香果的东西,它的种子含有甜甜的乳浆。
当时是初秋,我们一定是碰到了某种有毒的植物,当史蒂芬和我回到台湾的时候,我们的手上、胳膊上和腿上起了一串串的水泡。炉甘石和其他外用药水都没有用。最后,一位中医给了我一种软膏和一些草药丸,水泡消失了。在我第二次去那些山里期间,我了解到,我们碰上了一种有毒的野生漆树。这种漆树是原产于终南山的漆树的一个变种。它是制造漆制品的树脂原料,有剧毒。对它过敏的人能变成人球。在沣河河谷的一个村庄里,史蒂芬和我曾经见过一个男孩,他的脸因为漆毒而肿得看不见东西。
果善在嘉五台的山径上
山中问道
在艰难地往山上爬的途中,我们路过五六座茅篷的遗址。也许还有更多,但是葡萄树和茂草遮住了我们的视线——除了岩壁上凿的山洞以外,地面上的东西,我们什么都看不见。很显然,这座山上曾经住过很多隐士。
又爬了一个多小时,我们终于到了山顶,开始沿着山的另一面往下走。十分钟后,我们经过佛慧茅篷——光善一直住在那里,直到他太虚弱了,无法照料自己。他的旧菜园已经荒芜了,长满了杂草。
又过了几分钟,我们来到虚云的狮子茅篷。那是一座石头房子,背靠着一块巨大的石头,面朝南。据农夫说,屋顶的瓦是大约二十年前另一位隐士盖的。屋前有块空地,可以开个小菜园,但是从蔓生的杂草来看,这儿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住过人了。
在20世纪初,虚云曾在这里住过三年。1900年,义和团运动和八国联军的入侵,迫使皇室逃出北京,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在西安设立了临时都城。大约与此同时,虚云也到了西安。在《虚云和尚年谱》中,他对于1900~1903年之间发生的事情,作了下列记述,当时他六十几岁:
十月,上终南山结茅,觅得嘉五台后狮子岩,地幽僻,为杜外扰计,改号“虚云”自此始。山乏水,饮积雪,充饥恃自种野菜……
冬至,青山老人嘱赴长安市物。青山,湘人也,山众多尊之,与予住较近,多有来往。事毕,适大雪,上山至新茅篷,下石壁悬崖间,堕雪窟中,大号。近棚一全上人来,救予出;衣内外皆湿,且将入夜,念明日当封山,没径,乘夜拨雪归。诣青师处,见予狼狈,嗤为不济事。笑颔之,乃返棚,度岁……
昔日的虚云茅篷空无一人
岁行尽矣,万山积雪,严寒彻骨,予独居茅篷中,身心清净。一日,煮芋釜中,跏趺待熟,不觉定去……
山中邻棚复成师等,讶予久不至,来茅篷贺年,见篷外虎迹遍满,无人足迹。入视,见予在定中,乃以磬开静。问曰:“已食否?”曰:“未,芋在釜,度已熟矣!”发视之,已霉高寸许,坚冰如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