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牢底救人 神通来异士筵前骂敌 正气属娥眉(第4/6页)

那刘公公听了沐琮之策,沉吟不语,忽见一个丫鬟,匆匆忙忙地跑到水榭来。

沐琮认得她是上房服侍夫人的一个丫鬟,喝道:“好没规矩,我不叫你,你出来做什么?”那丫鬟道:“小姐,小姐——”沐琮怒道:“小姐什么?”那丫鬟讷讷说道:“小姐她走掉啦。”原来沐夫人到了掌灯时分,还不见爱女,心中慌乱,故此遣丫鬟前来禀报。沐夫人年老多病,长年礼佛,不问外事,与丈夫也经常是数日一见。她根本就不知道丈夫今晚宴请朝中贵宾。

沐琮面色一变,厉声斥道:“胡说八道,大惊小怪!小姐是我叫她到杨家去接她的姨母的,许是姨母将她留下了,要你着急做什么!”须知在那时候,仕宦之家,最讲礼教,千金小姐,足不出户,偶一出门,也是乘车坐轿,在丫鬟婢仆簇拥之下,闲人轻易不能一见。沐琮的女儿,身份仅略次于“郡主”(亲玉、藩王之女称郡主),比仕宦之家的“千金小姐”尊贵何止十倍?而今这丫鬟在钦差大臣、内府总管之前,竟然直说他的女儿“走掉”,不管是否事实,都是大失面子。故此沐琮勃然大怒,急忙厉声斥责丫鬟,意图掩饰。

那丫鬟手足无措,心中想道:“小姐若是去接她的姨母,夫人焉有不知之理。”被沐琮斥责,极感冤屈,讷讷说道:“夫人,夫人——”沐琮挥手斥道:“回去给夫人炖燕窝,琐碎小事,不许来麻烦我,快给我滚!”那丫鬟不敢再说,忍着眼泪,走出水榭,副将军王镇南看在眼里,想起昨日沐燕也曾到城隍庙之事,心中一动,大起思疑。

沐琮亦是惶惑不安。心中想道:“女儿知书识礼,沉静端庄,何以不禀告父母,私出公府,至今未回?”突然联想到沐璘的胡作非为之事,心中一凛,神色之间,也掩饰不住了。

那刘公公急忙将话题重新提起,冲淡这不愉快的气氛,问道:“公爹刚才所说的怀柔之策,好虽是好,但讨伐之事,也得早有准备,方是两全之策,不知公爹意下如何?”沐琮道:“这个当然。”阳宗海道:“那位段澄苍和波斯公主,何时方到昆明?怎地叫他知道公爹的好意?”沐琮笑道:“我早已派人去迎接他们了。”回顾左右道:“看方统领回来了没有?”跟随的上前禀道:“方统领回来已有一个时辰了,他说不方便来见国公。”

沐琮怔了一怔,随即哈哈笑道:“都是自己人,有何不便?阳总管在此,正好指点他们一二,快叫他和手下人都来拜见。”阳宗海道:“方统领是不是滇南著名的勇士方地刚,闻说他曾赤手空拳,打服丽江的十八峒峒主,在下仰慕得很,指点那是太不敢当。”沐琮听得阳宗海也称赞他的武士统领,心中大悦,连声地叫手下去催。

过了片刻,方地刚带领四个武士来到,一进小榭,众人都是大吃一惊!

只见那四个武士面青唇肿,包头扎臂,一个个垂头丧气,好像斗败了的公鸡!方地刚比较好些,肩头上也是血迹斑斑,未曾抹净。沐琮气得瞪目结舌,好半晌才说得出声来,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方地刚道:“我们奉命邀请波斯公主和驸马入城,不料他们非但不领公爹的情,反而叫人将我们打了!”沐琮道:“段澄苍哪来的军马?”要知方地刚是滇南第一勇士,他手下的四个武士,也都足以力敌百夫,故此沐琮有此一问。方地刚垂头说道:“就只两人!”沐琮这一气非同小可,喝道,“什么,就只两人?你们是饭桶吗?”阳宗海淡淡说道:“是怎么样的两个人?”方地刚道:“是一黑一白的两个印度人。”

阳宗海笑道:“公爹这就不能怪他们了。这两个人名叫黑白摩诃,是出名的盗宝贼,十年前在京师也曾做下案子,当时的大内总管康超海也曾败给他们。若是他们,我也没有把握准胜。嘿嘿,方统领只受了一点轻伤,确是名不虚传!理宜赐赏!”亲自斟了一杯酒给方地刚,沐琮见阳宗海将敌人说得如此厉害,虽然吃了一惊,心中怒气却已消散。正想询问,那刘公公忽地问道:“你们没有说清楚吗?段澄苍莫非不信你们是沐国公派来的人?”方地刚满肚皮闷气,恨恨说道:“我将公爹亲笔的函件交与他们,信封上盖有沐国公的钤记,哼,哼,他们连看也不看,就撕个稀烂,要不然我们也不会与他们动手。”原来段澄苍在贵州上过假藩王的一次当,只道这次也是假的,所以叫黑白摩诃绝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