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情殇(第3/9页)
伤情脸色顿变,他经常来去归魂宫,因对地理了如指掌,才能蒙目而行动自如。这个黑乎乎的东西显然不是旧物。他又看向花非花,她摇摇头,示意不曾见过。
伤情纵步如飞,衣袂翩然,如仙鹤掠翅而上,几下到了飞索处,伸手取那东西。花非花忽然警觉,叫道:“小心!”伤情的手眼看就要碰到,身子往后一拉,挥起拐杖来挑。他用力巧极,无奈那东西一受力竟似点着了火线,“嗑”地一下轻响,刹那间射出无数细毛小刺,铺天盖地往四周席卷而去。
这细刺来势甚快,以伤情轻功之能,居然无法尽避。他及时撒手,凭空一个旋身,散出一团柔和劲气,将大部分细刺荡开,却仍有数百根顽强地追踪而至,眼见就要齐齐往脸上戳到。伤情力竭,无处可借,江留醉只觉心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一袖挥去,代他出手。
刺到眼前,伤情看清了它们的颜色,碧绿得犹如一把新茶,绽放春天的颜色。他避无可避,徐徐吹出一口气去。这气力挟了他刚强浑厚的内劲,如漩涡急流,搅得细刺迷失了方向。终于,伤情脸色铁青,落回地面。
花非花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歪在地上的拐杖道:“他又造了新玩意。”
江留醉一推敲,这个“他”必是断魂,联想到那个胭脂背后的神秘人,大概就是他,这暗器估计是适才顺着绳索放下,却不知用什么法子游荡到山崖,被伤情一碰便触发。
伤情简单干脆地道:“他知道你在这里。”花非花点头,不无唏嘘道:“这是我们师兄妹头一回打招呼,想不到竟会如此。”江留醉道:“断魂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花非花道:“先师说,没有失魂对付不了的人,没有断魂做不成的东西。”
伤情冷冷地道:“灵山大师虽然狂妄,这两句倒也没有批错。”江留醉怔怔地想,这是何等的口气,天下之大,能下这样的定语,此二人真有通天彻地之能。忽然念及仙灵谷中的家人,如果知道阿离就是失魂,又会如何?
他见花非花目光射来,笑道:“那是否没有归魂治不了的病呢?”花非花摇头:“非花决不敢与两位师兄并称,更何况生死由命,我怎斗得过老天?”语气不无萧索,又触及了她的伤心事。
伤情端起碗道:“喝酒!管他是谁,现下快活,就不要为他乱了心情!”
三人此刻各有怀抱,喝得便不如先前酣畅。江留醉想寻些事来说,见伤情拾起拐杖,想起他并无腿脚不便,却始终驻着,忍不住开口相问。伤情道:“这是先师遗物。”不再说其他。江留醉料想这背后必有故事,又是不能继续的话题,只得默默敬他一杯。
伤情被染了说不出的愁绪,极欲宣泄。当下猛灌了几口,抛下碗,一举拐杖对江留醉喝道:“想不想试试?”江留醉顿时心痒。花非花见他跃跃欲试,倒满一杯递上。江留醉一饮而尽,拱手道:“请——”
伤情喜他爽快,说打就打,一杖戳来。
灵萦鉴走到断魂居处时,他正埋头削着竹管,壁上牛油火烛烧得满室红亮。数百根木筷直直插入石壁中,筷上各挂了一件小巧的器物,形状不一,有勺、钩、锁、筒,或者根本叫不出名目。她闻到刺鼻的硫磺气味,仔细一看,果然还有芒消、木炭,又在造火药。他抬头看她一眼,点了下头,算是招呼,继续捣鼓手中的活计。
灵萦鉴知道他的脾气,自到一旁的山泉处取了杯水,放到他身边。若不是这洞里有泉水引入,他一投入就足不出户,恐怕几日不喝水也是有的。她叹气,人人当他是个神人,却不知他其实是个疯子。
断魂拿过杯子,几下喝完,眉头一皱,问她:“这水是苦的?”灵萦鉴一愣,又取了一杯,喝了一口道:“不苦。”断魂直视她道:“你心里不快活,这水沾了你的怨气,也不好喝。”灵萦鉴解嘲道:“我是个扫把星,到那里都一样。”心下越发难过。
断魂回过头,把一道插簧扣进竹管里,道:“你又来做什么?”灵萦鉴解下身后的包袱,递上白袍,“已经补好了。”断魂瞥了一眼:“洗得像新的,费心了。”灵萦鉴听到这话,心里一暖,忍不住微笑:“过新年原该给你做几件新衣,只是被伤势拖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