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螳螂捕蝉(第6/15页)
“当我不知道么?”姚晴白他一眼,“你先扯耳朵,这个‘耳’取其谐音,应为‘尔汝’之‘尔’,又在沙上写了一个‘为’字,连起来就是‘尔为’,再后来掬水泼我,这就叫做‘泼妇’吧!首尾相连,不就是‘尔为泼妇’么?”
陆渐见二人费尽心思,尽争这些闲气,不由得啼笑皆非。谷缜却不自在,暗想这小娘儿们不似想象中的好欺负,日后须得用心对付,方能不落下风。
三人各怀心思,乘马西行,边走边问消息,偶遇一名农夫,方知不久之前,有官军追着一伙客商向北去了。谷缜大喜,打马疾进,沿途不时瞧见尸首,有官军装束,也有客商装束。所谓“客商”,布衣下却藏着鱼鳞软甲,想是倭寇扮成百姓,想要蒙混过关,却被官军觉察,追战至此。谷缜细看尸首,不见汪直,心中的大石才算落地。
又追十余里,道边山谷中传来喊杀声。三人弃了马,奔上左面山头,一眼望去,数百名官兵围着十多个“客商”苦斗,官兵是沈舟虚遣来的精锐,倭寇以寡敌众,渐渐难以支撑。
斗不多时,阵中响起一阵吼叫,几个倭寇眼见突围无望,纷纷掉转倭刀,切腹自尽。谷缜大叫其苦,忽又见有两人并未自残,奋力冲透重围,向这方死命奔来。
二人方才突围,陆渐就认出一为樊玉谦,一是铜瓜锤,铜瓜锤血染衣衫,双脚拖地,全赖樊玉谦搀扶。
两员明将紧追不舍,挺枪便刺,樊玉谦却如脑后生眼,回身一枪,搭上来枪,二将浑身剧震,长枪坠地。樊玉谦大喝一声,长枪挺出,二将满眼寒光点点,红缨乱飞,只吓得身子后仰,骨碌碌滚下山去。
陆渐见樊玉谦本可刺死二将,枪到半途,却有放生之意,心中暗暗赞许:“这人不算太坏。”因此见他逼近,也不挺身阻拦。
樊玉谦且战且走,越过山头,钻入一片树林。官兵自恃人多,也挥舞刀枪向山上赶来。
谷缜微一沉吟,靠近姚晴,低语几声。姚晴秀眉微颦,摇了摇头,谷缜又说两句,姚晴面露讶色,瞧了陆渐一眼,神色十分迷惑。
众官兵一路赶来,不想才到山头,当先几人脚下一绊,跌倒在地,几根粗大藤蔓一涌而出,将那几人缠得有如粽子。后方官兵见此怪事,惊得倒退两步,随即纵上前来,挥刀砍藤,不料那藤蔓砍而复生,越砍越多,砍藤的人反被藤蔓缠住,只惊得哇哇乱叫,亡命挣扎。
突然间,官兵们眼前一花,前方多了一名绝色女子,衣衫胜雪,广袖飞举,秀目澄似秋水,娇靥白如凝脂,飘然站在那儿,通身若有淡淡光华。
如此丽人,众官兵从所未见,不觉意乱神迷。恍惚间,女子樱口未启,发出声音:“吾乃本山女鬼,尔等犯我山林,亵渎胜景,限尔等速速离开,违者横死……”
她姿容曼妙,语声却低沉如男子,众官兵方觉骇异,忽又听见一阵怪笑,那笑声凄厉万端,似男非女,既似发自女子周身,又似在她身后萦绕。一众将官身经百战,也不由毛骨悚然,忽听笑声骤歇,女鬼高叫一声:“既不肯走,那就受死吧。”素手轻挥,地下生出一根长藤,急向众人卷来,众官兵只吓得哇哇大叫,转身便逃。
被缚的官兵动弹不能,吓得半死不活,女鬼忽又说道:“滚吧。”再一挥手,藤蔓化为烟尘,众人一得自由,连滚带爬,只管挣命去了。
女鬼目视官兵去远,俏脸一沉,低声怒喝:“臭狐狸,滚出来!”声音一反低沉嘶哑,脆如黄鹂,嫩如雏莺。
但听嘻嘻一笑,谷缜钻出草丛,拍手笑道:“大美人天生就是做戏的坯子,佩服佩服。”姚晴双颊通红,怒道:“少来敷衍。我问你,谁是女鬼?既是做戏,又干吗笑得那么难听,跟杀猪似的。”
原来二人约好,姚晴出面,谷缜出声,女相男声,吓退那帮官兵。官兵虽被唬退,姚晴却恨谷缜使坏,事完就寻他晦气。
谷缜怕她动武,赔笑道:“大美人息怒,那两人跑得远了,若不快追,前功尽弃。”姚晴一愣,恨恨道:“好,待会儿与你算账。”
铜瓜锤受了伤,沿途留下血迹。三人循迹追赶,不多时,忽听前方传来哭声,那声音正是樊玉谦,忽听铜瓜锤叹道:“老三,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终须阵上亡。大丈夫死就死了,有什么好哭的。我死了,你回去好好跟妹子过日子,再莫惹这些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