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后发先至(第3/22页)
道士听傅翔如此说,不禁又喜又忧,忙接着道:“不料少年人你内功、医道兼通,贫道有救了。贫道现下内力虽弱,但我有独门心法可凝聚真气做这最后一拚,不过……不过……”他的面色又阴沉下来,细思傅翔的话后,满脸现出犹豫难决的神情,喃喃道:“这生死决定太难,太难。贫道……贫道……唉,少年人,我看你很有决断力,由你决定吧!贫道死而无怨。”
傅翔听得傻了,那有生死之决委由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代而为之的道理?但见他双目中原本透出一线希望的喜悦,这时又完全涣散,变成茫然的绝望。傅翔对于道人对他的信任也有些感动,他知时间不容再拖,于是提起双掌,缓缓按在老道“鸠尾”和“巨阙”二穴道之上。那道人见傅翔下决心一试,他的犹疑之心顿时消失,立刻提供意见,低声道:“先用阴柔之劲导入试一下,然后换成纯阳之气……”
傅翔运气一周,双掌发出一股阴柔之力,进入那道士任脉之中,那道士猛吸一口气,面色闪过一道红晕,傅翔已大略感测出他体内仅存真力的强度。这时道士轻喝一声:“换气!”傅翔的明教内功已经到达阴阳互换、随心所欲的地步,也不见他提气,掌中送出的已是一股纯阳真力。他估量此刻当用七成真力相催,便大喝一声:“锁住‘神阙’,我掌力来了!”双掌阳劲一吐,那道士大叫一声,四肢散开呈大字形,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傅翔吃了一惊,忙叫:“道长,道长……”只见那道士口角及鼻孔中缓缓流出黑血,就在此时,道士双眼缓缓睁开了一条细缝,嘴唇动了一动,傅翔忙俯耳聆听,道士似乎在说:“……继续……施掌力……”
傅翔闻言大喜,连忙双掌继续在道士双穴上将纯阳之劲输入,只见道士嘴角流出大约一碗黑血,血色就转红了。傅翔轻呼一声:“成了!”飞指在道士颈侧连点两下,流血就止住了。道士口喉之间只发出一个清楚的字:“酒……”傅翔立刻喂他喝了一口烈酒,居然没有呛着。
傅翔暗叫一声侥幸,对这位老道的怪异行为感到不可思议,暗忖道:“天下优柔寡断、犹疑不决者,这老道可以名列前茅了。”
老道士躺了片刻,缓缓地坐了起来,额前印堂上那层暗暗的金色已然不见。他望着傅翔,心中有太多觉得不可思议的疑问,却一句话也说不出。过了好一会,那老道忽然一本正经地拱手行礼,口宣“无量”道:“贫道俗家名完颜宣明,没有道号,是个野道士。敢问少年施主高姓大名?”
两人素昧平生,乱忙了好一阵,居然将道士的性命保住了,到此时才互问姓名,傅翔不禁觉得好笑,也就一本正经地回道:“在下傅翔,山野之人幸会道长。”
那完颜老道缓缓站起身来,稽首到地道:“完颜宣明拜谢傅施主救命之恩。”傅翔想不到这道人原来是个礼数周到的出家人,连忙还礼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那完颜老道摇头道:“是我命不该绝,第一,贫道要能撑到洞口才能碰着你,第二,你须内功精湛又通医理才能及时救了老道。傅施主,你不当一回事,贫道熟谙天道之事,却知道老天如此安排,必有深意,贫道不过是被送来结个缘……”
傅翔奇道:“道家也讲‘结缘’?”那完颜道长一旦性命无碍了,立即显出他的从容不迫,只听他娓娓道来:“佛说因果,道讲阴阳,自有相通之处。况且贫道系出全真教,讲究的是道、释、儒三教合一的真理。”
傅翔哦了一声,他听师父说过,全真教自南宋以来便是道家正宗,从创教祖师重阳子王喆在终南山“活死人墓”中得悟上乘武学开始,历经全真七子的发扬光大,教徒遍布大江南北,全真武功也在武林中占有一席之地,是少林、武当之外另一支博大精深的武学瑰宝。是以傅翔一听完颜老道是全真教的,立刻肃然起敬,拱手道:“原来道长是全真教的高人,此次为何中毒,又遭人追杀……”问到这里,忽然想起师父叮嘱不要随便盘问武林中人的底细,尤其自己救了他的性命,更是不可恃有恩于人就探人私密,便打住了。
那完颜宣明伸手接过傅翔手中的酒壶,又大大喝了一口,这才道:“施主你便不问,贫道也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