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傅帅班师(第4/8页)

他看了太子一眼,朱标微笑点首,道:“正是,正是。两位将军快请坐下说话。”

两位将军坐定,太子道:“两位此次为国立下大功,不知对我大明西南疆域未来的局势有何看法?”

两人对望一眼,仍由傅友德回话道:“回殿下,云南情形除今日午前在宫中向皇上禀报之大者外,对于当地复杂的民情尤需关注。皇上命沐英留守云南实为英明之计,以数十万大军留滇屯田,不仅可以开发不毛,假以时日,商旅渐频,内地移民渐增,将可使云南增垦良田百万亩,每年增产可观之白银白锡,可以永保我大明西南江山太平无乱。唯有一事须得特别留意……”

朱标听得极认真,问道:“何事?”

傅友德恭声回答:“滇疆多高山,各类夷人种族繁多,风俗传统各异,虽可教化,然各族特有之民风人文须得予以尊重,方可长久和谐相处,所谓相敬则相容。”

朱标赞道:“说得好,颖国公只此一席话,便可出将入相了。希望沐英也懂得此番道理。”

徐达觉得太子如此说,略有一些敏感,他咳了一声,喝一口热茶,岔题道:“当然,当然,友德是当朝第一勇将,用兵如迅雷不及掩耳,常遇春之后,友德足可继之。”

他转向傅友德,道:“还记得鄱阳湖之战,你负伤不退,驾小艇死咬住陈友谅部下的大船猛打,最后反而是大船上的敌人弃船逃走,哈哈,算来该有二十年了吧?”

傅友德躬身道:“那是前朝至正二十三年的事,整整二十一年了,友德那时正弃暗投明,得徐大帅提携教导,敢不奋勇杀敌?”

太子朱标抚掌笑道:“好,好,好,都是我大明的开国大将。蓝玉,你也立了大功呵。”

蓝玉和太子有戚谊的关系,只是此刻不便与太子叙家常。四人又谈了一会,太子对西南边情十分关注,提了不少问题,傅蓝两人一一回答。太子似乎谈兴甚浓,忘了徐达抱病陪在那里,其实不宜久坐,傅友德甚感不安。

就在这时,先前那随侍太子的秦公和徐辉祖一同进来报道:“燕王与王妃驾到。”

傅蓝二人连回避都来不及,年轻的燕王朱棣已经大步直驱而入,他身后跟着雍容华丽的燕王妃,正是徐达的女儿,徐辉祖的大妹。

朱棣爽朗的声音响起:“呵,太子哥哥也在,两位得胜班师回朝的大将也在。丞相泰山,您好大的面子呵!”

当时皇帝已废丞相,朱棣读书不多,他称呼徐达“丞相泰山”,似乎不甚妥适,但却也别出心裁,徐达蜡黄的脸上绽出一丝笑容。

燕王妃一进门就看到父亲消瘦苍老了许多,其实父亲才不过五十二岁,不该如此龙锺,她虽激动,但仍强忍住泪水,先向太子行礼,又向傅蓝二人致意,然后走到父亲身旁,握住他瘦削的手臂,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道:“爹,您瘦了。”

徐达甚是锺爱这个女儿,他看女儿出落得容光焕发,比做闺女时更加美丽成熟,不禁开怀笑道:“女儿,你胖了。”

大家都笑了,一时气氛融洽,傅蓝二人正好告辞,两人伏拜在地,对徐达说:“魏国公乃国之支柱,我大明国势正隆,天必佑之。望我公好生调养,早占勿药,是国之大幸也。”

徐达乃明朝开国第一功臣,满朝文武无不对他尊敬有加,可怜他大半生在战场上浴血征战,数十年不得休养,如今落得老病在身,傅蓝两个老部属都是强忍泪水,再拜而起。

两人又向太子及燕王行礼告辞,正要走出房门,朱棣忽然叫住:“友德,我王府中庶务杂事愈来愈多,想要加个能干的太监在后府帮忙管事,听说你从云南带回一批出自世家、见过世面的小阉人,能不能让我选一个带回北平去?”

元明之际,边境用兵多有阉割俘虏幼童的暴行习惯,尤其是敌方大族的后裔,常遭这种惨劫。

傅友德一怔,随即答道:“这事,我来处理。”

暂驻在城外的大军是夜接受了御赐晚宴,大军依所属各营聚餐,美食美酒,吆喝嘻闹不禁,每个人都为自己征战生还感到无比兴奋,两年多的浴血拚战,满腔的恐惧、悲愤、勇气、狂喜……都在此夜倾泻而出。

在此同时,皇宫里的一间密室灯火通明,皇帝朱元璋换了件轻松的便袍,斜靠在雕龙长椅上,他的对面跪着一个锦衣乌帽的官员。朱元璋挥了挥手,指着一旁的锦凳道:“毛骧,坐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