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本晁卿辞帝都(第19/21页)

「啊」地一声,大内良臣张大了嘴,慌声道:「对了,持……持世当天也在场……」逸海上人叹道:「岂止在场而已?他被『南刀』砍杀的时候,临死前便曾叫出『荣之介』这三个字,在场所有生还者都听到了。」大内良臣双手掩面,哭道:「阿介疯了吗?他为何要杀死自己的父亲?」逸海上人道:「这还要说么?他的生父薄情寡义,从不肯放开心胸接纳他,因而荣之介拿到了这柄杀人百万的『南刀』,丧心病狂下,第一个便要拿父亲的头来祭刀。」大内良臣心乱如麻,身子微微发抖,全然说不出话来,河野洋雄懒洋洋地道:「上人,少说这些废话了。现下你要我们怎么做?」逸海上人道:「现下我们能做的,便是赶紧抢回『南刀』,只有让它与『北鞘』复合,方能结束杀人百万的传说。」「南刀北鞘、以合为和,是称大和」,河野洋雄与那「阎将军」互望一眼,均知幕府召唤大内良臣的用心了。放眼整个周防大内氏,想来只有他与「荣之介」有些交情,若说有谁能猝不及防的来到阿介身边,对他刺下致命的一刀,除开「大内良臣」,举国孰能致之?

一柄大和刀,牵动多少人间事,众人走出舱来,真有恍如隔世之感。从奈良朝的晁衡、鉴真,乃至于南北朝的足利尊氏、后醍醐天皇,甚且到了室町幕府的「应永之乱」,全都与这柄刀脱不了干系。

众人默默走上船头,逸海上人取出了海图,道:「大内君,现下要怎么找到荣之介的藏身之地,还得请你多费心了。」大内良臣微微苦笑,接过了海图,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旁「阎将军」沈声便问:「上人,这海图的缺部,都在荣之介手中么?」逸海上人摇了摇头,道:「剩余的残图,一半是在荣之介手中,另一半则落于朝鲜人之手。」河野洋雄笑道:「别管那张破图了。反正梦海谜底已经解开,只消找到荣之介,不就什么都解决啦?」话声未毕,忽听雾中传来低笑声,道:「谁说谜底已出?」众人猛吃一惊,喝道:「谁?」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鸿影飞扑而来,便朝「北鞘」疾夺。逸海上人虽惊不乱,立时提鞘护身,那「阎将军」站得最近,则是厉声怒号,反手来抓。

陡听「砰」地大响,河野洋雄急急喝道:「火枪!快趴下!」火枪乃是希罕之物,枪子飞出,往往杀人于须臾之间,加上船行迷雾,谁也瞧不清敌方射往何处。顿时间人人伏身趴倒,那阎将军却是什么也不怕,把手一抽,已然扯落那人的半幅衣襟。

那人来无影、去无踪,身法之快,世所罕见,加上浓雾深沈,竟无一人知道他是何时来到船上的。那阎将军低头来看掌中,却见了一幅淡红衣袖,上绣一只火焰云燕,看模样竟是女子的装束!

逸海上人接过察看,当即叹道:「烟岛。」那阎将军嘿嘿一笑,自知找到了对头的来历,便也不再多说了。他转头去看众人,却见武士们趴满一地,除开两大高手之外,尽余一人呆呆站立,正是大内良臣。逸海上人心下一凛,忙道:「梦海图呢?」大内良臣苦笑摊手,露出了空无一物的掌心,道:「给……给人抢走了。」众人大吃一惊,方知对方声东击西,看似要劫夺北鞘,实则意在海图,果然调虎移山之后,非但逼得逸海上人不敢妄动,更引开了那位「阎将军」追击。这份心机之深,当真可敬可畏。

众人身在梦海,若想找到「大内荣之介」,非得那张海图指引不可,河野洋雄喝道:「大家振作精神!这里是汪洋大海,贼人还能逃到哪里?快去搜索舱下!」大批武士脚步仓皇,正要下舱找人,却听海面上传来划桨声,众人急忙转头,惊见雾气里驶出一艘小船,正朝梦海深处逃去。

众人惊怒交迸,喊道:「人在那里!」甲板上脚步急乱,大内良臣奔上船头,亲自掌舵,众武士则下到舱里,抵死划桨,逸海上人则是提起海螺,呜呜吹鸣,示意前方小舟回转截击。

那「阎将军」抄起了弹弓,远远朝小舟射去。雾气浓厚,双方距离又远,此人却是忍法高手,膂力惊人,几发石弹腾空破雾,几乎射中了划桨人。

小舟若隐若现,忽快忽慢,几次都快追上了,却总是差了数丈,河野洋雄怒之极矣,自朝舱下怒骂:「快划船!武士的精神只有这样么?心守一点!以报君恩!快!用力划!」声声催促中,大船果然加快了,河野洋雄心下大喜,大内良臣却暗暗担忧,他扶住了船舷,只觉船身隐隐震荡,好似遇上了什么暗流,忙道:「要他们慢点,海流好像加快了。」河野洋雄怒道:「快才好啊!不快如何追得到敌人?」却于此时,只听雾里传来呜呜海螺声,前方几艘小舟已然回报示警,大内良臣情知有异,忙提声喊话:「放船灯!探测海流去向!」众武士听得吩咐,立时捧来了一盏船灯,看那东西长约四尺,状如船艇,上头还有一盏琉璃灯。倒似是儿童嬉戏之用。大内良臣亲手接过,随即点燃火烛,将灯船垂放入海,任其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