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铁汉(第9/14页)

很久很久以前,黑色佣兵团曾参加过多彩之战。我努力回忆编年史中有关那场战役的记述,可它们就是不肯全部出现,但想起的部分已经够吓人了。我匆忙赶往军官们的驻地,去寻找搜魂。

我找到劫将,跟他说了我的怀疑。搜魂感谢我为此费心,但又说他很了解多彩之战,也知道叛军会鼓捣出那些光带,还说我们用不着担心,这次进攻早被料到,吊男正准备瓦解它。

“找个位子坐下吧,碎嘴。地精和独眼搞了一场演出。现在轮到劫将登场了。”他从里往外透着十足的信心,而且满怀恶意,我估计叛军肯定落入了劫将的陷阱。

我听从他的建议,冒险走回刚才那处孤零零的瞭望哨。我一路穿过营地,人们都被空中愈发明显的奇景惊醒,惊惧的私语声此起彼伏,仿佛远方海浪呢喃。

五颜六色的光带更加显眼,它们突然开始剧烈扭动,似乎受到某种阻力。也许搜魂说得没错。也可能只是一场炫耀性质的演出。

我回到那片岩架。峡谷底部不再闪烁,反倒变成一片墨色海洋。翻腾扭转的光带并未揭开它的幕帘。不过,虽然眼前漆黑一片,却能听到不少动静。峡谷的回声效果相当不错。

铁汉的部队正在行动。只有全军推进才能产生这么多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

铁汉和他的爪牙同样信心十足。

一道绿色柔光飞向夜空。它懒洋洋地飘来摆去,仿佛风中薄纱,越往上升,颜色越淡,最终在高空分解成几点光芒,旋即消散无踪。

是谁把它剪碎了?铁汉还是吊男?这兆头是好是坏?

那是一场精妙比拼,几乎看不出门道,就像观赏一流剑客的对决。如果你自己不是行家里手,那就只能看看热闹。相比而言,地精和独眼的对垒就像一对野蛮人拿着阔剑乱砍。

缤纷的极光一点点消失,想来肯定是吊男做的手脚。那些浮动光带没有对我们造成任何影响。

下方的喧闹声逐渐接近。

风暴使在哪儿?我们已经好一阵子没听到她的消息了。现在似乎正是让叛军尝尝恶劣天气的大好时机。

搜魂也没出什么力。在我们为夫人效劳的这段时间里,就没见他使出过任何让人叹为观止的招数。莫非他名不副实?要不然就是在节省法力,好应付只有他预见到的危机?

下方又发生了新的变化。峡谷两侧的岩壁开始发光,条条点点的深红斑痕起初只能勉强看到,但颜色逐渐加深。等到片片石屑开始掉落,我才注意到滚烫的岩浆正在山壁上流淌。

“诸神在上。”我惊恐不安地嘟囔道。这种场面绝对配得上我对劫将的期望。

岩浆肆意流淌,对山壁造成莫大的破坏,岩石开始隆隆作响。惨叫声从山下传来,可以感到叛军眼见末日来临却无从规避的那种绝望。铁汉的人马不是被烤熟,就是被山石压死。

他们肯定进了地狱熔炉,但有些异状让我心里并不踏实。铁汉部队规模浩大,这么点叫声似乎太少太小。

有些地方的岩石因为温度过高而起火。峡谷喷出一股狂暴的气浪。狂风呼啸,伴着落岩巨响。红光放亮,映照出正在之字路上攀爬的叛军部队。

太少了,我心想……另一处岩架上的孤单身影吸引了我的目光。应该是一位劫将,但在这闪烁摇曳的光线下我看不清是谁。那人看着敌军惨状,自顾自地默默颔首。

红光、熔岩、落石和火焰迅速扩散,直到整片峡谷都显露红色脉络,其间还点缀着冒泡的滚烫池塘。

一点水珠击中我的面颊。我抬头看去,惊讶地感到第二颗大雨滴砸在鼻梁上。

星辰早已消失。几朵硕大灰云的柔软肚腹在上空飞驰,被峡谷中的炼狱图景染上绚丽的色彩,低得让人感觉触手可及。

乌云飘到峡谷上方,敞开了闸门。我站在倾盆大雨的边缘,几乎被压得跪在地上。下面肯定更加难挨。

雨水击中熔岩。蒸汽啸声震耳欲聋。它带着斑驳色彩涌向天穹。我转身逃跑时被水汽燎了一下,皮肤转眼烫得发红。

那些可怜的叛军蠢蛋,我心想,像龙虾似地蒸熟……我还因为没见劫将使出壮观手段而心存不满?再也不会了。一想到制订这个计划所需的残酷谋算,我几乎没法把晚餐留在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