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耙子(第9/15页)
“如果我是名动一时的大将军,恐怕也不可能承认自己搞砸了。”
“碎嘴。”老艾惊讶地倒吸一口气。我通常不会说出心里话。
“我说真的,老艾。你能想象出一位将军——不管是咱们的,还是他们的——请求别人接替自己的职责吗?”
黑面具正对着我,“他们的信念奄奄一息。失去信念的军队比在战场上吃了败仗的军队还要不堪一击。”搜魂若是说起什么东西,没人能把话岔开。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也许会把自己的指挥权交给更有能力的人。
“咱们现在要继续加码。你们所有人。在酒馆偷偷说,到街上悄悄讲。刺激他。驱动他。给他施加沉重压力,让他没有时间思考。我要他焦躁绝望,干出些傻事来。”
我想搜魂打对了主意。夫人全面战争的这个局部难题不可能靠武力解决。春季指日可待,但战事尚未开始。突出部的众多眼线都盯着自由城邦,等待耙子和劫将之间这场决斗的结果。
搜魂解释说:“现在已经没有必要追杀耙子了。他的声誉完蛋了。我们正慢慢摧毁他行动的信心。”讲完这话,劫将又回去继续监视窗外。
老艾言道:“团长说盟会命令耙子下台,但他不肯。”
“他想单打独斗?”
“他想战胜这个陷阱。”
人性的另一个侧面帮了我们的忙——骄傲且自负。
“拿副牌出来。地精和独眼又在抢劫孤儿寡母,该让他们出点血了。”
耙子孤身一人,被捕猎、被折磨,像条落水狗在夜幕下的街巷中奔跑。他谁也不敢相信。我几乎替他难过。几乎。
他是个傻瓜,试图挑战命运的傻瓜。但他的赢面每分每秒都在减少。
我跷起大拇指,比了比窗子附近的黑影,“听起来像是悄悄话兄弟会在开会。”
渡鸦越过我的肩膀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说。我们在玩双人通吃,一个消磨时间的无聊游戏。
十几个声音在那边窃窃私语:“我闻到了。”
“你搞错了。”
“是从南边来的。”
“到此为止。”
“还没到时候。”
“是时候了。”
“需要再等等。”
“挑战咱们的运气。游戏可能会转运。”
“小心骄傲。”
“来了。它的臭味像豺狗的呼吸,先飘过来了。”
“你说他有没有说不过自己的时候?”
渡鸦还不开口。我胆子更大时,曾试图逗他说话,但毫无收获,还不如我在搜魂那儿取得的成果多。
搜魂突然站起身,一阵愤怒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
“怎么回事?”我问。
我已经厌倦玫瑰城,痛恨玫瑰城。这里既无聊又可怕。独自在那些街巷行走,可能赔上老命。
那些怪声中的一个说得没错。我们的好运就快走到尽头。我不得不对耙子产生几分钦佩之情。他既不投降,也不肯逃跑。
“怎么回事?”我追问道。
“瘸子。他到玫瑰城了。”
“到这儿?为什么?”
“他闻见了大买卖的味道,想直接下山摘桃子。”
“你是说干涉咱们的行动?”
“正是他的风格。”
“难道夫人不会……”
“这是玫瑰城,离她十万八千里。而且她并不在乎是谁搞定了耙子。”
夫人麾下大将之间的政治斗争。这是个陌生的领域。我无法理解佣兵团以外的人。
我们过着简单的生活,不用过多思考——那是团长的工作——我们只要遵守命令就好。对大多数人来说,黑色佣兵团就像藏身地。既是逃避昨天的避难所,也是个可以改头换面的地方。
“那咱们怎么办?”我问。
“我来处理瘸子。”他开始检查自己的衣着。
地精和独眼踉踉跄跄走进房间。他们醉得站不稳,只能靠在对方身上。“妈的,”地精尖声说,“又下雪了。靠他妈的雪。我还以为冬天已经过去了。”
独眼突然开始唱歌,有关冬季之美的曲子。我听不清楚。他磕磕巴巴,还忘了大半歌词。
地精倒在椅子里,把独眼忘在九霄云外。独眼瘫软在地,张嘴吐在地精靴子上,还没忘继续唱歌。地精嘟囔道:“其他人都他妈跑哪儿去了?”
“在城里寻欢作乐,”我跟渡鸦对视一眼,“你能相信吗?他们俩一起买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