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埃莉斯·德·拉·塞尔的日记(第5/10页)
我转头看着他。“他跑了,见鬼,我们唯一的机会……”
“不会就这么结束的。”他顽固地说。为了让我镇定下来,他又补充道:“我们会找到另一条线索……”
我怒气上扬。“不,我们找不到的。你以为在我们紧追不舍的时候,他还会这么粗心大意么?结束他性命的绝佳机会摆在你面前,可你却让他溜走了。”
他摇摇头,显然不以为然。“我是为了救你的命。”他坚持道。
“那是我自己的命。”
“你在说什么?”
“如果能杀掉热尔曼,我愿意死。如果你没有复仇的胆量……我就不需要你的帮助了。”
我是认真的,亲爱的读者。当我坐下来,写下这段话的时候,我仔细回忆了当时的争吵,发觉自己的想法丝毫没变。
或许他对我父亲并没有他自称的那么忠诚。
不,我不需要他的帮助。
1793年11月10日
他们称之为“恐怖统治”。
成百上千的“革命敌人”被送上断头台——罪名包括反对革命,囤积粮食,以及协助外国军队。他们把断头台叫做“国家剃刀”,而且这把剃刀相当勤劳,每天光是在革命广场就能“剃掉”两三颗脑袋。整个法兰西都畏惧它的锋芒。
但就我而言,我更加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我听说阿尔诺受到了兄弟会的惩处。
“他被流放了。”韦瑟罗尔先生读着他的联络人寄来的那封信:他曾经引以为傲的情报网终于发挥了一点点价值。
“谁?”我问。
“阿尔诺。”
“这样啊。”
他笑了。“你是装作不在乎的,对吧?”
“我是真的不在乎,韦瑟罗尔先生。”
“你还没有原谅他么?”
“他曾向我发誓,只要看到机会,就一定不会放过。但我却眼看着他错过了机会。”
“他做得没错。”韦瑟罗尔先生某天说。他大声说着这句话,仿佛这个念头已经在他的脑海里盘桓了很久。
“你说什么?”我说。
准确地说,我那句话更接近吼叫。事实在于,韦瑟罗尔先生和我已经闹了好几个星期——甚至是几个月——的别扭。我们的生活只剩下了一件事:隐匿行踪。这让我充满了挫败感。每一天我们都在思索如何在热尔曼找到我们之前先找到他;每一天我们都在等待投递到不断更换的投放点的信件。我们很清楚,这场仗已经取胜无望。
的确,光是想到热尔曼曾和我的刀刃离得那么近,我就满心恼火。韦瑟罗尔先生也很恼火,但理由跟我有一点点不同。不用说,韦瑟罗尔先生觉得我过于轻率和急躁,觉得我本该静待时机,做好万全准备再去对付热尔曼,就像热尔曼在夺取骑士团的时候那样。韦瑟罗尔先生说我是在用刀思考,而不是用脑。他说我父母绝对不会如此鲁莽。他用过了各种各样的手段,现在他又开始拿阿尔诺说事了。
“阿尔诺说得对,”他说,“你会送命的。要是按你的想法来,你的喉咙没准就被人割断了。”
我恼火地哼了一声,厌恶地扫视着我们所在的这个房间。这儿温暖又舒适,我本该喜欢这儿才对,可现在的它却显得狭小又拥挤。这个房间和这栋木屋都象征着我的无所作为。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我问他。
“如果你真的热爱骑士团,那你的最佳选择就是提议讲和。提议为骑士团效力。”
我张大了嘴巴。
“你是说投降?”
“不,不是投降。是讲和。交涉。”
“可他们是我的敌人。我不能跟我的敌人交涉。”
“你不妨换个角度来看,埃莉斯,”韦瑟罗尔先生努力想说服我,“你和刺客们讲和,却不肯跟自己的同僚交涉。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杀了我父亲的又不是那些刺客,”我嘶声道,“你觉得我能跟害死我父亲的凶手讲和?”
他抬起双手。“天啊,觉得圣殿骑士和刺客可以讲和的人也是你。你觉得他们都跟你一样,是吧?‘我要复仇,让后果见鬼去吧。’”
“这是得花点时间。”我承认。
他趁势追击。“这就是你能做的。你可以等待时机。你在骑士团里能做的事比在骑士团外更多。”
“他们也清楚这一点。他们会表面上笑容可掬,背后却藏着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