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埃莉斯·德·拉·塞尔的日记(第4/10页)

热尔曼说。“这就是德·莫莱牺牲性命也要揭露的真相:神授的君权只不过是黄金表面反射的阳光。等到王冠和教堂都灰飞烟灭的时候,掌握黄金的人就能决定未来。”

人群中传来兴奋的骚动,随后安静下来。那一刻来了。我望向远处,看到断头台上利刃的反光,随后落下,发出一声轻柔的“梆”。接着国王的脑袋掉进了断头台边的篮子里。

广场上鸦雀无声。接着传来的声音我一时间没能分辨,随后才恍然大悟。我在王家学校的时候听过那种声音。那是整个教室的学生发觉自己做过了火的时候,那种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这下糟了,麻烦大了。”

热尔曼以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雅克·德·莫莱,我为你报仇了。”于是我明白,我要对付的是个极端主义的盲信者和疯子。对他来说,为了宣扬他的理想,牺牲几条人命根本算不了什么。作为圣殿骑士团目前的领袖,他恐怕是法兰西最危险的人了。

也是我必须阻止的人。

热尔曼转过身,看向阿尔诺。

“现在我得告辞了,”他说,“祝你今天过得愉快。”

他看着自己的卫兵,傲慢地朝阿尔诺摆摆手,用冷酷的语气下达了那个简单的命令:“杀了他。”

他转身离去。

我飞奔着跳上台阶,与此同时,两个卫兵朝阿尔诺逼近。阿尔诺扭转上身,伸出右臂。

他的袖剑没能碰到卫兵的皮衣,因为我的弯刀比他更快。我挥出致命的两刀,割断了那两个卫兵的动脉,让他们向前倒下,在额头撞上平台的木板之前就已双眼翻白。

我的动作很快,也成功杀死了那两个卫兵。但我的举动实在欠缺考虑,因为我们本该避免引人注目才对。

附近果然响起了尖叫声。在处决引发的骚动中,这声尖叫的急切和响亮程度都不至于造成人群的恐慌,但足以引发卫兵的警觉。他们飞奔而来,爬上平台前的阶梯,而阿尔诺和我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我冲向前去,不顾一切地想要追上热尔曼,我的刀刺穿了第一个卫兵,然后同时抽刀转身,反手砍向第二个对手。假如韦瑟罗尔先生看到这一幕,他肯定会责骂我:我只顾着尽快解决对手,没有维持防御姿势,因此难以应对敌人的反击。韦瑟罗尔先生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粗心大意又引人注目的攻击了。

不过话说回来,阿尔诺在掩护我的侧翼,帮我对付第三个卫兵,所以或许韦瑟罗尔先生会原谅我的鲁莽吧。

在仅仅几秒钟之内,我们的脚边就多了三具尸体。但更多的卫兵正在赶来,而在几码开外,我看到了热尔曼的身影。他看到战况不利,所以逃跑了——跑向停在广场边那条大路上的马车。

卫兵挡住了我的去路,可阿尔诺……

“你在做什么?”我尖叫着,催促他去追赶热尔曼。我挡下最前面的敌人的攻击,却看到热尔曼已经跑远了。

“我不会让你在这儿等死的!”阿尔诺大喊着,将目光转向出现在台阶上的那些卫兵。

但我不会死。我有脱身的方法。我瞥了眼大路那边,看到马车的门开了,热尔曼随时都会爬上车。我疯狂地挥舞着剑,跃过栏杆,落地时有点立足不稳。有个卫兵自以为发现了可乘之机,朝我攻来——作为轻敌的代价,他被我一刀刺穿了腹部。

我听到阿尔诺在某处大喊着要我停下——“这么做不值得!”他看到大群卫兵包围了平台,阻挡在我和……热尔曼之间。

他已经跑到了马车边,爬了进去,又在身后重重关上了门。我看到车夫甩了甩缰绳,风吹动了马儿的鬃毛,它们扬起脑袋,抬起马蹄,马车随即飞驰而去。

见鬼。

我摆出架势,准备对付那些卫兵,这时我感觉到阿尔诺跑到我身边,抓住了我的胳膊。“不,埃莉斯。”

我沮丧地大吼一声,甩开了他的手。卫兵朝我们逼近,场面剑拔弩张。他们的眼里有人数众多带来的自信。我龇了龇牙。

让他见鬼去。让阿尔诺见鬼去。

可他随即抓住我的手,拉着我躲进安全的人群里。他推开周围那些吃惊的看客,彻底混入暴民的行列,让卫兵们无迹可寻。

直到我们离开刑场以后——直到周围人影全无的时候——我们才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