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桃隐刀(第2/21页)
三皮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就如同被烙铁烙了一记似的将身子猛地一窜,尖声吼道:“那个女人何足道?不过只是利欲熏心之辈。狠心抛下幼子,自己倒飞升天界做了劳什子的上仙,这算哪门子的母亲?!”
原本一直拿筷子戳三皮脊梁的眀颜不由得一惊,平日里无论自己如何欺压三皮,他都不曾如此气恼,不想鱼姬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就使得三皮如此激动。从当年她闯鹿台岗的密林盗取双生花结识三皮以来,便一直是敲敲打打的胡闹过来的,虽然大家相聚倾城鱼馆也有数年,但却从没听三皮说过关于母亲的事,加上寻常时候这小泼皮耍泼耍赖混到了极处,就好似石头里蹦出来一般全无教养,也就压根没想过他还有母亲在世。而今听他所言,他母亲白隐娘已然飞升天界,且是弃当时尚且年幼的他于不顾,细细想来这泼皮狐狸倒甚是可怜。想到此处,眀颜默默的放下手里的筷子走到鱼姬身边低声问道:“掌柜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鱼姬皱着眉头和三皮对视一阵,一字一顿的说道:“没想到你一直在为此事耿耿于怀。我与你母亲早年有一面之缘,虽然飞升之事我并未亲见,但至少有一点我是知道的:如果有得选择,她是绝对不会离开你,而成为那位无上尊神的奴仆。”
三皮心中气恼,哪里听得进去,只是扯开嗓子嚷道:“做上仙何等逍遥自在,又有什么难抉择的?一去数百年杳无音信,只顾着享乐,自然不记得还有个儿子在下界颠沛流离……唔……”
话没说完,一张抹布已经准确无误的塞进了三皮的嘴里,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龙涯叹了口气:“还浑上瘾了你?一把年纪,奈何还跟个几岁大的娃娃一样胡搅蛮缠。先安静一点,鱼姬姑娘一定会把她知道的真相告诉你……是吧?”这最后二字倒是对着鱼姬说的。
鱼姬见龙涯眼中露出些许狡黠之色,如何不知他是在帮三皮套话,于是摇头低笑一声:“好了,别装模作样了,谁不知道你们哥俩好,也不用把你问供审犯的招数耍到我头上吧?”
龙涯哈哈大笑:“不敢,不敢。只是凡事都有因果,如果白隐娘并非抛弃孩儿而是另有苦衷,三皮这小子岂不是平白无故错怨了自个儿老娘几百年?不妨当做一个故事说说,帮三皮解开心结也算是一件好事。”
鱼姬看看龙涯,又看看三皮,转身坐回桌边:“并非是白隐娘弃你不顾,事实上每个受天君册封且飞升天界的人都会斩断尘缘,前事尽忘。好吧,这故事得从五百多年前白隐娘还未得到妖刀桃隐,成为威震狐界的炎刀天狐之前说起。”
1.铸师斩魄
隋大业六年,东都洛阳。
从正月十五夜开始,街头便开设了盛大的百戏场。
有在两根旗杆之间牵上细绳,在离地数丈的绳索之上表演走索的;也有举着数十斤重的铜鼎上下抛甩,轻若无物,被称作打鼎的把式;有扮作猴儿在场中倒立、翻滚,沿竿攀爬的;也有舞刀弄枪耍剑飞刀之类的活计;有的索性围起场子蹴鞠为乐,只把皮球耍得如同粘在脚上一样滴溜溜旋转;或是诺大几个火圈并立,人在圈中来回穿越,险象环生却毫发无损的;踩高跷的优伶声色俱佳,身披彩衣的侏儒怪诞而诙谐,乃至吞刀吐火,悬绳登天等等奇人异术,可谓千奇百怪,超乎寻常。
戏场周围五千步,有一万八千余人奏乐,声闻数里,灯光照耀如同白昼。举行如此叹为观止的庆典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大隋的国君的一道圣旨。为了向西域的使者商贾炫耀大隋帝国的富足,在街头上演百戏之余,炀帝还勒令洛阳点缀市容,把城内外树木用帛缠饰,市人穿上华丽服装,甚至卖菜也用龙须席铺地。倘若有西域的商人走到饭馆门前,主人便请他入座,醉饱出门,不取分文,若是问起原因,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拍着胸口道我大隋富拥天下,饭店酒食照例不要钱云云,口径一致,唱腔标准。天下当然没有白吃的午餐,不过是拿着国库的银两装着大隋的门面。同样的谎话重复多次,有人信,也有人不信,不过能白吃白喝,谁请的客又有什么关系,也自然不会有人去捅破那层亮堂堂的窗户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