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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惊地望着我说:“对,我知道,我知道如果家畜吃了会死掉,孩子吃了也会死。你怎么会问这个?是不是巴通的家畜有的不见了?”

“不,没有,”我说,“这是前几天塔姆林告诉我的,他把倒地的树扶起来,因为籽会掉到地上去。”

“明智的做法。”她说,“几年前我爸有匹马就是因为吃了紫杉果死掉的,死得很突然,根本来不及抢救。”

我们经过小巷,来到草场门口。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把前一天晚上的发现告诉她,她会怎么说。她会惊恐地瞪着我,说我疯了吗?不一定。也许她会相信我。不过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因为有威灵顿和吉姆坐在前面驾位上。

我朝后望去,其他马车紧随我们而来。我对露易丝说:“露易丝,我有话对你说,饭后你爸走时,你找个借口留下来。”

她望着我,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疑惑,我却没再解释什么。

威灵顿在房前停下,我先下车,然后扶露易丝下车,我们一起站着等其他人。的确,这很像九月的那个星期天。瑞秋满脸笑容,完全和那天一样。她一边和教父说着话,一边抬头望着他,想必他们又在谈论政治了。那个星期天,我虽然被她所吸引,却对她感到很陌生。然而现在呢?现在已经对她一点不陌生了。我既了解她的优点,也了解她的缺点,甚至她的所有行为动机,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我却揣摩得出。她什么也瞒不住我了,瑞秋,我的冤家⋯⋯

等大家都进了门厅后,她笑着说:“很高兴你们能来,真像是又找回了旧时光。”

她扫视了一下整个人群,便领大家进了客厅。到了夏季,这间房又舒服又漂亮。所有的窗子大开着,里面很凉爽。花瓶中插着一束束细长的日本花,淡蓝色的花朵映在墙上的镜子里,显得十分美丽。窗外,阳光洒满草地,暖融融的。一只大野蜂懒洋洋地在窗玻璃上嗡嗡叫着。客人们都倦怠地坐下来,放松休息。斯考比端上了蛋糕和葡萄酒。

“这点太阳就让你们受不了啦,”瑞秋笑道,“对我来说,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在意大利,一年有九个月都是这样的。我精神很好,来,让我来招待你们大家。菲利普,坐着别动,你现在还是我的病人。”

她把酒倒进一只只杯子,然后端给我们。我教父和牧师都站起来表示反对,但她挥挥手让他们别动,之后她把酒递给我,我是唯一不喝的人。

“你不喝吗?”她问。

我摇了摇头。我再也不会从她手里接任何东西了。她把杯子放回盘子,端起自己的一杯,走过去和帕斯科夫人、露易丝一起坐在沙发上。

“我想,”牧师开口道,“佛罗伦萨现在的天气恐怕热得连你也差不多无法忍受了吧?”

“我可从没觉得无法忍受,”瑞秋说,“我们一大早就把窗户全部关上,这样别墅里一整天都很凉爽。我们已经适应了那种气候。谁要是正午前后外出走动,那就是自讨苦吃,所以我们都待在室内睡觉。我很幸运,桑格莱提别墅的屋边有个小庭院,朝北,一直照不到太阳。院里有个水池,还有个喷泉。要是感觉空气有点闷的话,我就打开喷泉,倾听水珠飞落时令人舒心的响声。春秋两个季节,我都是坐在那里。”

的确,她会在春天欣赏金链花蕾吐蕊,花朵绽放,欣赏树枝上低垂的金色花朵,这次花朵为那个屹立于池塘上方、双手紧握贝壳的裸体男孩搭了个天然篷帐。随后再看着花朵逐个枯萎、凋谢。当那里的盛夏——大概不如这里炎热的盛夏降临别墅时,挂在枝头的豆荚会慢慢裂开来,绿色的种子便掉到地上,她就坐在那个小庭院里,坐在安布鲁斯身边,欣赏所有这一切。

“我很想去佛罗伦萨玩玩,”玛丽・帕斯科说,眼睛睁得圆圆的,鬼才知道她心里又在梦想什么奇特景观呢。瑞秋转向她说:“那你一定要这么做,就明年,来和我一起住,你们都应该轮流来和我住住。”于是大家马上热闹起来,有提问的,有表示惊叹的,也有表示很沮丧的。她就要离开了吗?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她有何打算?她都摇头作答。“我很快要走,也会很快回来,我做事都是即兴的,不会给自己定日期。”于是便没人再问进一步的细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