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你是我的一滴汗(第5/19页)

这就是我每天的工作,从一堆信件之中翻出一些可笑的玩意儿,供办公室里的老人儿们乐呵乐呵。这工作毫无意义,但我当时却并不以为然,甚至颇为骄傲,那是一种身份和智力上的优越感,以及因这份职业带来的虚荣感觉。我为了这件一文不值的事情,每天早早起床,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从大学城赶到广电中心,在那张吱嘎作响的木头椅子上一坐就是八小时。每天回到出租屋,我都是风尘仆仆、身心疲惫,小伊会很贴心地帮我捏捏肩膀,然后听我说今天读到的极品观众来信。我觉得我们就像社会上的小夫妻一样,朝九晚五,过着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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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小伊怀孕的事吧。

那是在秋老虎快要过去,天已经差不多凉了的时候。一天晚上,我正独自一个人在“学友”网吧上网,玩着一个叫泡泡堂的无聊游戏,操纵着叫“喜丢丢”的蘑菇小人满世界乱窜。突然手机响了,电话那头是柯依伊同学带着哭腔的撒娇声:“公啊……我……我有了……”

当时,我正叼着烟卷玩得开心呢,一局没结束,我的心思还不太在电话上,“有什么了?”

“有了……就是有了啊……公啊……”

“怎么了?”

“我怀孕了……”

“啊?”我一张嘴,嘴里叼的半根烟掉在腿上,我赶紧掸掉烟灰,放下鼠标捧着电话,“什么?”

“公啊,我怀孕了……”

“你在哪儿?”

“我在家里。”

“你等着,我马上回来。”我挂掉电话,强行退出游戏,埋单出门,喜滋滋地往回赶,心头浮现出三个大字——“喜!当!爹!”

搁在现在,但凡是个心智正常的大学生,估计都不能怀着喜悦的心情去迎接自己女友意外怀孕。可我告诉你,当时我脑子没有进水,干燥得很,因为在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有意识到意外怀孕意味着什么。

让我从头说起……对于我们这些20世纪80年代初出生的人来说,男女之间圈圈叉叉那些事,从小到大就没有人教过我们。在我们心智初开的时候,我们问我们的父母“我是从哪儿来的”,回答多半都是“捡来的”,这个回答和父母们的文化层次没有任何关系,比如我二叔是一位曾经的文化青年,写过三四十万字的小说,所以他在回答我堂弟方小可这个提问的时候,描述得非常详尽,把他是在哪座桥的哪个桥墩子下面捡的,都说得有鼻子有眼,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还虚构了一个穿粗布老棉袄拾荒大嫂的角色,说她可能才是方小可的亲生母亲。结果方小可对自己的来历确信无疑,在幼儿园大班的时候,自己溜出学校离家出走,要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我们一家人找了一夜,才在路边把我那已经饥寒交迫的弟弟给捡了回来。为这件事,我那慈祥的二婶当着我爷爷奶奶的面,抽了二叔一个大嘴巴。

父母不教,老师也不教。在我们身体差不多长熟的年纪,教育部觉得应该让我们适当地了解一些关于生儿育女的问题了,于是安排了一章相关课程,放进了《生物》课本里。在我的概念里,生物课是教我们解剖青蛙、解剖河蚌、解剖小蛇、解剖兔子的课,为什么要在这门课上让我们了解自己的下半身?不过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对这章课程怀着无比的期待,从学期初开始眼巴巴地等啊盼啊。好不容易盼到那天,老师把我们按性别一分为二,女生全部被领到另外一个教室,然后,教室里只剩下三十几个无比失望的男生,面对着一张硕大的阴茎睾丸解剖图大眼瞪小眼。那节课我基本上什么都没学到,因为老师只教男生了解男生、只教女生了解女生,我用得着老师告诉我,男生两腿间的那一条不叫“鸡鸡”,而叫“阴茎”吗?这对我有什么意义呢?以至于我在大学第一次看毛片的时候,我竟然都没看懂!我的生物老师,您不觉得您对我的教育有问题吗?

我的所有性经历都是靠“动物本能”加“AV观摩”自学成才的,我相信和我有相同教育背景的人并不在少数,不然苍井空凭什么在中国能有百万粉丝?但是苍老师纵有百样好,毕竟还是有个缺点,她从来没有教过我们如何避孕。我一直觉得,如果有天我发财了,一定要投资拍部《苍井空老师教避孕》,这绝对是件无量的功德。因为在当时,我们对于避孕这件事的认识比原始人高明不到哪儿去,基本都是口耳相传的一些类似老中医的方法,比如嘿咻完了撒尿洗澡打肥皂,再比如嘿咻完了蹲15分钟,当然,更多不爱戴避孕套的人都选择体外或者安全期避孕。我以现在30岁的高龄,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各位读者,这两项都是不靠谱的,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彩票刮多了,想不中奖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