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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应该脸红了。

“我希望雨不要停。”她说。

“嗯?”

“我那时这么回答你。”

“抱歉。”我确定脸红了,“真的忘了。”

“这也是我现在的回答。”

梅雨季节的雨,总是连绵而细长,真要完全停,恐怕有点难。

虽然知道她太晚回家不好,虽然也希望她早点回家休息,

但此刻的我,一心只期待梅雨发挥正常水平,连绵不绝。

即使要停,也要苟延残喘。

“只要有一点点雨,就不走?”我问。

“好。”

“真的好?”

“反正我任性,随时想走就会走。”

“你怎么老这样?”我有点激动。

但她却笑了起来。

“你的确变得有些不同。”她说,“以前你总是温温的,无奈接受。现在意见不一致或我的冰冷温度出现时,偶尔会听到你高亢的嗓音,还看见你激动解释的神情。”

“不行吗?”

“可以。但什么年纪了还这么容易激动,这些年的历练到哪儿去啦?”

“因为你不在,所以没有历练。”

“最好是。”

“你是我的菩萨,你才能让我有所历练,修成五蕴皆空。”我说,

“没有你给我历练,我只能成为容易激动的凡夫俗子了。”

“神经病。”她笑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这场雨似乎让她的眼睛更清澈了。

“我离开的第一年,在和你相隔不知多少距离的国度,每当我一个人在房间时,常会听到下雨的声音。”她说,“但当我打开窗户时,总是只看到晴空万里或寂静黑夜。”

“为什么这样?”

“可能是心里涌上来的思绪化为下雨的声音,泄了一室。”她说,

“那应该也算是一种遗憾吧。心里始终觉得如果临走时下雨就好了,这遗憾一直都在,才导致产生听到雨声的幻觉。”

“渐渐地,听到雨声的次数越来越少,这几年很少听到了。”她说,

“分离的那段时间,是一首由雨声堆叠起来的乐曲。有时蒙蒙细雨,有时滂沱大雨,嘹亮与低沉夹杂其中。”

“你现在还会莫名其妙地听到下雨的声音吗?”

“如果还会,记得把我送去精神科医院。”她笑了起来,“因为这叫幻听,很可能是精神分裂的前兆。”

“好。”我也笑了,“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送你去精神科医院。”

“神经病。”她瞪了我一眼。

“不过看来你会先送我去精神科医院。”

“你如果继续白目,我会送你去。”

我们同时倾听雨声,似乎想确定雨声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幻听。

雨好像变小了,从下着雨变成飘着雨,从针变成牛毛。

雨越来越小,最后觉得搞不好雨丝没落到地面就飘走了。

终于完全看不见雨、听不见雨声。

这场雨跟十几年前一样,也是让我们多留了半个小时。

“走吧。”我说。

“喂。”她说。

“怎么了?”

“送我去精神科医院吧。”

“干吗?”

“我听到下雨的声音了。”她说。

“世界上有三大不可信:男人的承诺、女人的分手理由、命案现场死者坏掉的手表。所以请你谅解,我很难相信你的承诺。”她说。

“这说法不公平。”

“但同样地,如果有天我说要跟你分手,你也不要相信。”

“不要相信你说的分手理由?”

“不只是理由。”她说,“你更不要相信,我要分手。”

恋爱是一种错觉,久了就变成真的了。

或许一开始只是错觉,但现在已成真。

可惜我和她不是在对的时间点相遇,也不是在正确的位置相遇,

所以我们会很辛苦。

上次在水池边的谈话,对她而言,应该是限制级的掏心掏肺。

从此之后,她绝口不提她的他和我的她。

同样地,我也是。

这大概是认识她以来,我们两个很有默契的一件事了。

之后的日子看似没有改变,但明明在同一座城市甚至同一所学校,

要见面却不像以前那样自然,仿佛挑选结婚日子一样,得选个好日子。

甚至原本约好见面,她也可以临时取消,而且没有理由。

她说一定要学会控制温度,这样才能当很久很久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