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眠(第2/3页)
我问:“你知道特蕾西·查普曼那首《快车》吗?”
耕介仍旧埋头看书,回答说不知道。我把茶杯放到地板上,钻上床,堵住了耕介的嘴唇,让起泡的嫩绿液体滑进去。
“喂,打方向灯!左转啊,左转!”被焦躁的声音催促着,我在十字路口左转,驾校的大楼立时出现在眼前。
“嗯,先给你盖个章吧。”停下车,教练擦着汗说,“踩离合器要注意啊。”
“好。”
“剩下的基本都还好,最主要的还是得熟练。”
“好。”
说完“谢谢您”,我下了车。盛夏的骄阳射向头顶。
我在大厅的自动售货机买了冰咖啡,坐在沙发上喝。冰冰的,嗓子很舒服。暑假期间驾校学员爆满,占据一角的电视里正在转播高中棒球赛,周围聚集了很多人。
在电脑上预约完下次练习后,有人捅了下我的肩膀,是阿彻。这男孩个子高得吓人,晒得黝黑的肌肤同橙色的Polo衫很相配。
“你好!”阿彻说,“我觉得可能是你,但想要是认错人就窘了。幸好没搞错。”
看着阿彻笑逐颜开的面庞,我想这男孩一定很讨女孩子喜欢。
正值梅雨期,下雨的清晨电话响了,耕介接了电话。我身上裹着被单正睡得迷迷糊糊,朦胧中听到耕介说“那我等你”,然后挂了电话。耕介回来时双脚冰凉,我翻了个身,听到他点上烟说:“下周,我老婆说要回来。”
我没说话。混杂着雨声,自行车停下的吱吱声传来,我围上被单奔向窗口,看到总来收钱的送报生从盖着塑料布的车筐里抽出一份报纸,便打开窗户。“送报纸的!”
男孩抬起头,在雨中眯着眼睛看我。
“干什么?”
“麻烦你上来一下,有事!马上就完,二楼最边上,二零七!”
我喊完后关上窗,拨开沾在脸上的头发。耕介无奈地熄了烟。
送报生很快就来了。门铃响起,打开门,他站在那儿,黑色的雨衣上还滴答着水。
“进来,把门关上。”
男孩乖乖按我说的做了。
“喂,说‘你别走’!”我冲卧室喊道。
“是跟送报纸的说,还是跟你?”
耕介连肩膀都用被单裹着走了出来,样子很滑稽。
“当然是跟我。”我说。
“喂,男人通常不是只围下面吗?你这样像个晴天娃娃。”
耕介似乎毫不介意,仅仅“哦”了一声。
“说‘你别走’!”
我又重复了一遍,但耕介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很为难地注视着我。
我光着脚走到门口,用力吻了一下送报生,吻得很痛。他的面颊被雨淋湿,凉凉的,嘴唇却很干。
“这是聚会的邀请函。今晚,嗯,七点可以吗?带上女朋友来吧!”
看着傻傻站着的送报生,我心想他再惊慌失措些多可爱啊。
“一定要来啊!”我甜甜地笑着。
“你说的事,就是这个?”
送报纸的男孩嘟囔着,眼神感觉像是在走廊罚站的不良中学生,直勾勾地盯着晴天娃娃般的男人和女人。他的名字就是彻。
那晚的聚会,阿彻没带女朋友,而是带来了弟弟。弟弟叫冬彦,我们一起吃外卖比萨,一起喝发泡苹果酒,没有卡拉OK设备,却热情洋溢地高唱《港口布鲁斯》和《船歌》。
耕介似乎特别喜欢冬彦,因为十六岁正上高二的冬彦是棒球队的队员。听说耕介以前也是棒球少年。我对棒球不感兴趣,但觉得冬彦的小寸头很不错,感觉很清爽。
“我们不像吧?”
阿彻问得很唐突。我回答:“是啊,完全不像。”
“你喜欢哪个?”
阿彻的表情似乎在调侃,目光却极其诚恳,让我感觉不能敷衍。
“谢谢你今天过来。”
我坦诚地说。这两个男孩要能永远记住今晚该多好啊!我觉得,他们是我和耕介这半年共同生活的天真无邪的见证人。
很热闹的夜晚。大家都只是微醺,很舒服。耕介和冬彦一直在聊棒球,我想象着像冬彦一样剃着寸头的十六岁的耕介,尽管面前的耕介已经三十二岁,有点肚子了。
“现在到哪个阶段了?”阿彻问我。他正坐在驾校旁边汉堡店的露天座位上,啃着照烧汉堡。
“第四阶段。”
我出神地看着年轻而食欲旺盛的阿彻回答,他的托盘上还摆着炸猪排汉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