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19(第4/16页)
“唉,这样开始是不行的。你不能这样对着你的手嘀咕,这样顶层楼座的人——我是说,帐篷后排的人是听不到你的。”
“你真是严格啊,南希。”他说。
“你以后会感谢我的。好了,站直了,抬起头,再来一遍。从这里发声,”我点了点他裤子上的扣子,他躲了一下,“而不是从你的喉咙。继续。”
“为什么要搞社会主义?”他开始以一种深沉而不自然的声音读起来,“这是我今天下午想和大家一起探讨的问题。‘为什么要搞社会主义?’我会尽量简要地回答这个问题。”
我吸了一口气。“肯定会有人起哄了。”
“不会吧,南希?”
“你就等着看吧。不过不要让这种事情困扰你,不然你就完了。继续,让我听听后面的。”
他继续读讲稿,也就两三页,我听了直皱眉头。
“你要是对着稿子说话,”最后我说,“没有人会听你的。他们会觉得无聊,然后开始交头接耳。这种情况我见过一百次。”
“但是我必须看着稿子啊。”他说。我摇了摇头。
“你必须背下来,没别的办法。你得把演讲稿背下来。”
“什么?一整篇?”他痛苦地看着那几页纸。
“也就是一两天吧。”我握住他的胳膊说,“如果不这样的话,拉尔夫,我们就得让你穿上搞笑的衣服了。”
于是整个四月和五月的上半月我都在帮拉尔夫准备这个小演讲,当然,他没能用一两天的时间把稿子背下来,哪怕四分之一都没记住。我强迫他背下来,又试了各种小窍门帮他记住。我像个提词员一样把稿子拿在手里,拉尔夫在我面前努力地背,我会在早餐或者洗盘子的时候让他背给我听,或者我们一起坐在火炉前背。他洗澡的时候,我会站在厨房门口,让他躺在浴缸里把演讲喊出来。
“你听经济学家说过多少次,英国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如果你问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会说……他们会说……”
“拉尔夫!他们会说:看看你周围——”
“他们会说:看看你周围,我们伟大的宫殿和公共建筑,我们的住房和我们的……”
“我们的工厂。”
“我们的工厂和我们的……”
“我们的帝国,拉尔夫!”
当然,随着时间的流逝,我都把这个破演讲背下来了,可以脱稿了,而拉尔夫也终于能磕磕巴巴地从头到尾背下来了,不用我的提示,听起来也差不多是那回事了。
集会那天越来越近了,我们的时间排得越来越满,任务越来越多,尽管我经常抱怨,但也有些情不自禁地开始期待集会,几乎和弗洛伦丝一样兴奋而焦虑。
“只要不下雨就好了!”集会是周日,头天夜里她看着卧室窗外的天色说,“如果下雨,我们就得在帐篷里游行,那真是无法想象。要是打雷呢?那就没有人能听到演讲者说什么了。”
“不会下雨的。”我说,“不要大惊小怪了。”但是她继续担心着天气,最后我也跟她一起看着窗外,盯着那几朵云彩。
“只要不下雨就好,”她又说。为了不让她老想这个,我在窗户上哈了口气,用手指蘸着雾气写上我们名字的首字母:“N.A.,F.B.,1895到永远。”我还在字的四周画了一颗心,又画了个穿心的箭头。
星期天并没有下雨,实际上,贝斯纳尔格林晴空万里,天蓝得让你不由觉得上帝也是个社会主义者——阳光灿烂得就像老天的庇护。奎尔特街的我们都起得很早,洗澡洗头,梳妆打扮,简直就像去参加婚礼。我决定不冒险穿裤子——社会主义者的名声已经很不好了。相反,我穿了一件海军蓝的套装,外套上有个红色的盘花纽扣,还有一条配套的领带和一顶小礼帽。作为女装,也挺好看的,但尽管如此,当我在客厅里踱着步等弗洛伦丝的时候,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去拉自己的短裙。很快拉尔夫就打扮好了,穿着笔挺,像个职员一样,不停地拽脖子上的衣领。
弗洛伦丝还穿着那件我非常喜欢的黑紫色套装,我在从贝斯纳尔格林出来的路上给她买了一朵花,别在她的外套上,是一朵拳头大小的菊花,太阳照在上面就像灯一样明亮。她对我说,“这样你肯定不会把我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