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8(第10/11页)

“通过在某种特别的条件下进行的结婚这个形式,来获得。”他又拢了拢头发,咽了一下口水。我终于发现,他也是紧张的——比我还紧张。他向我靠得更近些,说,“我想你不是那种胆小怕事、优柔寡断的女孩吧?我想,你的贴身女仆是睡着了,没在门后偷听吧?”

我想到阿格尼丝,想到她的瘀青,我没说话。他用手掩了嘴。

“如果我错看了你,李小姐,我只祈求上帝保佑!”他说,“现在,你听好。”

这便是他的计划。他想从伦敦弄一个女孩来布莱尔,把她安插在我身边做我贴身女仆。他对她将先是利用,然后蒙骗。他说他已物色好一个人选,那女孩和我年纪发肤相仿。她也算是一个小贼,不够世故谨慎,行事也不是十分精明,他说,他觉得那笔钱的一点零头就能把她套牢。“也就是两三千镑吧,我想她不会有更大的野心了。她见识不多,又跟其他骗子一样,总觉得自己见多识广。”他耸耸肩,其实那数目毫无意义,她要什么数他都会答应,反正到头来她连一个先令都见不到。她会以为我纯洁无知,她会相信她在帮他勾引我,她会先劝我跟他结婚,然后把我送进——他犹豫了一下,说出那个字眼——疯人院。然而,在那里,她将去顶包。她会挣扎反抗,他希望她会!她越是反抗,疯人院的人越会把那看作疯病发作的症状,因此把她看管得越紧。

“在她身上,李小姐,”他最后说,“他们将紧紧套上你姓名,你的过去,你作为你母亲的女儿、你舅舅的外甥女的过去——一句话,你之成为你的所有。想想吧!就像佣人除去你的外衣,他们将把那沉重的旧生活从你肩上卸除;脱壳后赤裸的你,将隐身远走,去到这世界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改头换面,开始你随心所欲的新生活。”

这就是他来布莱尔向我兜售的自由,那罕有而邪恶的自由。作为报酬,他要我的信任,我的承诺,我未来的缄默,和我一半的财产。

他说完之后,我坐在那里,眼望别处,几乎有一分钟,一言不发。最后我说,“我们绝不会成功。”

他立刻回答,“我认为我们会。”

“那女孩会怀疑我们。”

“她会被我设的局弄得分心乏术。她会如常人,用所见去拼凑自己预设的想象。来到这里,见到你,对你舅舅的所为懵懂无知的她,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你纯洁无辜?”

“她的同伙,那些小偷们,他们不会找她吗?”

“他们会找,就像无数被坑蒙的贼们一样,天天都在寻找那些耍弄了他们的同伙,却徒劳无功。他们会以为她卷款潜逃,咒骂上她一段日子,然后就把她忘了。”

“忘了?你确定?她没有——没有母亲吗?”

他耸耸肩,“也算是有个母亲吧,一个监护人,一个阿姨。她的孩子也经常就这么丢了,我觉得她不会为多丢一个太上心。尤其是,如果她以为——她会的——这孩子原来是个骗子。你明白了吗?她自己的名声会葬送了她。在外头混的坏女孩就别指望像好女孩那样有人关心爱护了。”他顿了顿,“不过,在我们把她送去的那地方,他们会把她看得很严。”

我望向别处,“疯人院……”

“这事我也很遗憾,”他很快接上,“不过,到那时你自己的名声——你母亲的名声——就会起作用,就像那坏女孩的名声。你一定要看着它起作用。这名声让你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现在,利用它的机会来了;你要用它获利,然后把它永远抛弃。”

我仍望着别处,我再次害怕,怕他看透我的心思;怕他看见,他的话给我带来多大震撼。连我自己都害怕正视这震撼。我说,“你说得好像你对我的自由有多在乎,其实你关心的不过是钱财。”

“难道我承认得还不够吗?可是,你的自由和我的钱财是一回事啊。在我们没得到财产之前,那就是你的护卫,你的保障。在那之前,你别用我的名誉——我也没什么名誉——做依靠,而要以我的贪婪为担保,在这四堵墙之外的世界里,贪婪可远比名誉强大。以后我会教你如何从中获利。我们可以在伦敦置一处房子,以夫妻的名义同住——当然,是分居,”他微笑着加了一句,“当大门关上以后。我们一拿到钱,你就可以自主未来。到那时,你一定要对如何获得这财产保持缄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一旦决定投入此事,你我之间就必须坦诚相待,不然就会失手。我绝无戏言,也不想令你对此事的本质有任何误解,也许你舅舅的抚育使你对律例不够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