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J和女孩K 从来没有唯一答案(第6/8页)

我们总会和一些人遇见,这些人在某段时间里让我们仰视或俯视,然而当你经过了那段时间,你会发现,这个人只是你对于自己某一面的一种映射。

K小姐曾作为理想主义的映射投向了我的心里——那时我未经世事的年轻的心里。当我真正地和生活融为一体,以最放松的姿态面对自己的时候,我在世界尽头遇见了她,她悄无声息地离开,奔向和我一样又不一样的生活。

我看向脚下平静的海浪,突然觉得她,以及她们,对于此刻的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我不再简单地认为随心所欲地到处走就是实现了理想,我也不再会认为过于精明的算计是一种令人鄙视的行为,那些,都不过是别人的某种对待生活的方式而已。

至于我,我已经在人群里站定。好像是一开始就应该这样,从未迷茫过似的。

和J小姐的重逢,则又是一年多以后的事情了。是在去年年底的跨年演唱会上,五棵松体育馆的二层包厢里。

因为过于严重地估计了跨年夜的交通状况,我和X先生比平常早到了半个多小时。包厢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正百无聊赖地扒着栏杆看观众们呈不规则点状分布填满体育馆,包厢的门开了,进来两个女孩儿。

其中一位就是J小姐。

她依然有种“自来熟”的风范,好像几年的时间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似的,坐在我旁边絮絮拉起家常。她比几年前漂亮了许多,以前的小辫子变成了一个盘在脑后的髻,人丰腴了些,反而增加了些端正典雅的美,而这正是她身上最有优势的气质。她的穿着,她时时挺直的腰背,以及她白皙的肤色和讲究的淡妆,都恰到好处地体现了这种美。

我向她介绍了X先生。她说,她也已经订婚了,过完年一开春就要结婚。

“结婚戒指都买好了,早知道要见你,我就拿来给你看看了,专门去香港买的。还有,你看这个包好看吗?婆婆送我的。”

她急急拨开放在桌子上的羊毛大衣,给我看她的包,桃红色菱格的Lady Dior(迪奥女士)。如果是在店里见到这款包,或是一般的路人拎着,我会觉得着实有点艳俗了,但由她拿着,配上她的气场,却有种独特的和谐,这是某种大多数中国人追求的、正统的贵气。

我毫不违心地称赞说真好看,她于是大大咧咧地、满足地笑:“也就是来看演唱会能背一下,在单位根本就没法背。一堆老领导看着呢。”

离演出开场还有半个小时,足够她熟练地讲述一遍这几年的经历了。

她用大半年的时间备考公务员,并自信地选报了一个当年非常热门的职位,几千人中只有几个人会雀屏中选那种。足够优秀的她以笔试第一、总成绩第二的成绩顺利进入了那个听名字就够气派的部委。

刚进单位的工作很忙,底层公务员的生活一点都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轻松。她也得加班,而且是加那种没人给加班费的班,她必须看领导脸色小心翼翼地做事,做那些天底下最琐碎的事。

直到这一两年,科室来了新人,她才有了一定程度的解脱:

“也不能说是媳妇熬成婆,起码不用那么紧张了,特别烦的工作可以推给那些小孩儿干了。”

面前的她琐碎地抱怨着,但表情带着些甜蜜和优越,也有一些烟火气十足的可爱。

可以想象,她一贯的勤恳敬业的态度,加上活泼的个性,在单位里,她一定是最讨人喜欢的那一个。而她的这种情况,简直就是相亲市场上的上佳人选——稳定又非常拿得出手的工作,人长得好看又不过分招摇,而且又有着那种“会过日子”的性格,这一切加起来,就是一个完美媳妇的标准了。

她的未婚夫确实就是通过相亲认识的。他是一家垄断国企的核心技术人员,父母都是本市的退休领导,房子车子自然不缺,而她现在要考虑的大事就是婚后该买辆怎样的新车,她想开好车,想买辆高级配置的mini cooper(迷你库珀),但又怕开着上班太高调了,这是唯一令最近的她苦恼的事。

如果还有一件苦恼的事,那就是未婚夫的忙碌:

“说好听点就是敬业,但他忙起来就没时间跟我在一起了,我们科室老有演唱会的赠票,就想让他过来放松放松,但他每次不是出差就是加班,元旦节也得在外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