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J和女孩K 从来没有唯一答案(第5/8页)
我和X先生在北京有了自己的小房子,没有落地窗,但也是个足以提供温暖的小窝。曾经因为买不起而羡慕不已的东西,似乎很少再出现在我的欲望清单中,我甚至很少去想它们。家里人每次来京,我都会带着他们到国家大剧院和人民大会堂看演出,父亲的电脑上搜集了我所有文章的电子版,并经常在他的同事和学生中传阅。我心里不再有让他们一定要为我感到骄傲的执念。
有些东西,当你拥有的时候,它们便显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有一次,我去某个地方出差,坐在飞机靠窗的位置上。飞机下降的时候刚好是落日时分,穿越的云层以及空气中的每一寸薄雾,都带着嫣红和橘红交织的颜色。
我望向窗外,突然想起了那个暑假的J和K。不知她们现在在哪儿?如今的生活是否如愿以偿?
是谁说的,好女孩儿上天堂,坏女孩儿走四方?而平常如我的女孩儿,能拥有当下的平淡而忙碌的生活,我已满足。
两三年前的一个秋冬之交,我结束了一段时间的忙碌后,和X先生一起到普吉岛去休年假。在热闹的芭东海滩过了几天后,我们转到了另一个叫The Racha(拉查)的离岛。
这座阳光普照的小岛相当投合我俩的胃口。整个小岛只有一家酒店,纯白色的小别墅散落在海滩边上。白天,会有不少别的岛来的游客过来浮潜,日落之前,大家就会乘船散去,只有本岛的住客留下,非常清静。
有天中午,我趁X先生午睡,自己偷偷溜出了房间,心里揣着一个“没准能碰到什么秘境”的愿望,沿着酒店后面的小路走着。
椰子树下有农庄和农田,树林里也被打理得整洁有序,并没有什么超乎寻常的景致。正当我准备往回走时,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没有人的海滩——沙子洁白远胜酒店前面的那片,海水从浅蓝到深蓝,形成一道完美的渐变色。
树荫下有躺椅,我躺在上面听海浪和微风的声音,不免沉醉其间。海浪的声音就像催眠似的,很快地,我便蒙着浴巾进入了梦境。
当我醒来的时候,旁边的躺椅上居然多了一个女孩儿,也在睡着。我惊跳起来。对方似乎也被我的声音吵醒,我俩对视了几秒钟,隐约觉得对方有点眼熟。她先认出了我,并自报家门。
她是那年暑假的K小姐。
我俩都被这个概率极低的巧遇惊住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和老公过来休假啊!你呢?”“我也是,和我老公一起来玩儿。”“啊 ?! 你都结婚了?”
“对啊,毕业以后没多久就遇到他了,现在都结婚一年了!”我忍不住问她,当时饭局上说的周游列国,后来去了吗?
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毕业后出去晃了不到一个月,觉得也不太是个事儿,就到广州去找了份工作,一直干到现在。”
“做什么行业呢?”
“做同声传译,一年工作几个月,休息几个月,也能到处走走。你呢?”
“我做记者,也是跑个不停,休年假的时候就出来玩儿。”
我们寒暄了一小会儿,她看了看表,说该回房间收拾东西了,这天是她在这个岛上的最后一天,下午四点钟就要坐船离开了。我说我到码头去送她,她欣然答应。
酒店的大堂离码头很近,我如约到了大堂,遇到了正在逗猫的她。
她头发是湿的,脸上泛起刚晒过的潮红。这么正式的送别,我一时有点尴尬。但既然专门地、郑重地来送她,总要说些什么的——但我实在不太好意思告诉她,她曾经代表了那段时间里我对于某种生活的向往。可现在我们是平等的,萍水相逢的,不算特别熟悉的。我并无须仰望她,那种属于过去的、本来就没有组织好语言的“告白”也不知从何说起。
我们匆匆留了电话号码,让侍者帮我们合了影。大堂外的一个东方面孔的男人用英语叫了她一声,她就拿着她的帆布袋子离开了。我们并没有像真正的朋友一样互道珍重,只是说了一些“来广州找我玩儿啊”和“常联络啊”之类的客套话。
她坐的快艇开走了,我一个人走到码头上,看着远处的快艇留下的白色浪花,觉得心里隐约有什么被带走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