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第5/31页)

他撒的谎越来越多,就越来越危险。但这还不是最让卡米尔担心的。

最让他担心的是安妮是否安全,而他觉得有点力不从心。

7:20

“我从来不会被打扰。”

如果你的同事这么在清晨七点的电话里回答你,毫无疑问,这是个公共危险人物。尤其,当这个人是警察局分局长。

卡米尔开始叙述。

“您的报告呢?”分局长女士打断他。

“正在说。”

“所以……”

卡米尔又从头开始说起。他搜寻着合适的词,努力想显得专业。证人住了院,有非常明显的迹象看起来劫匪也去过医院,他去了她的病房,试图杀人灭口。

“等等,警官,我不是很明白。(她夸大了每个字的发音,好像她的智商撞上了一堵不可逾越的墙。)这位证人,弗莱斯提女士,她……”

“弗莱斯提尔。”

“随您高兴。她说她没有看见任何人进入她的房间,是吗?(她没有给他时间回答,这其实不是疑问句。)女护士声称她看到了什么人,但事实上她也不确定,是这样吗?首先,这个‘什么人’是谁?即便是劫匪,说到底,他到底有没有来?”

没什么好抱怨的。勒冈如果还在这个位子上,他也会有同样的反应。自从卡米尔自告奋勇接手了这个案子,一切都像是在往相反的方向发展。

“我,”卡米尔确认,“我告诉您他来过了!护士发现了一杆猎枪。”

“噢,”分局长女士发出了一声赞叹声,“太厉害了!她‘发现’了……所以你告诉我,医院提出控告了吗?”

卡米尔从这次谈话的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会如何发展。他还是想努力一下,但他不想和他的上司发生太大的冲突。她不是平白无故就升职的。至于他和勒冈的友谊,如果说最初是靠着这份友谊而几乎是强制性插了一脚得到了这个案子,这一次,也帮不了他太多了,甚至反而会对他更不利。

卡米尔感到有点恼火,太阳穴涨痛。

“不,没有控告。(不要暴躁,要表现得耐心、沉稳,解释清楚,有说服力。)但我告诉您,我确定,这家伙来过了。护士说有武器,看起来可能像是抢劫时用的滑膛枪,并且……”

“‘看起来可能’……”

“为什么您就是不愿相信我?”

“因为没有控诉,没有可靠证据,没有目击证人,没有有力证明,我就不能想象普普通通一个劫匪就这么跑来医院想杀死一名证人,这就是为什么!”

“普普通通一个劫匪?”卡米尔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是的,我知道,他看起来相当凶残,但是……”

“‘相当’凶残?”

“好吧,警官,您不用每次都重复我的话,并且加上一个问号!您跟我申请警方保护,像是在申请保护一个就要面对上庭指控的同谋犯一样!”

卡米尔想说些什么,但太晚了。

“我给您派个小警员吧。给您两天。”

这个回答卑劣到令人发指。如果不派警员,万一有什么意外,那将是她的责任。而派一个小警员试图来阻止一次武装谋杀,这就像试图用雨衣抵挡一场海啸一样。不过卡米尔觉得分局长还是很有道理的。

“弗莱斯提尔女士对这些男人来说能造成什么威胁呢?范霍文警官?就我所知,她只是碰巧遇上了一场抢劫,又不是恐怖袭击!他们应该知道,他们只是伤了她,但没有杀死她,在我看来,他们应该庆幸才对。”

这从一开始就很明确。

有什么问题呢?

“说到底,您的线人呢,他说了什么?”

这是一个永恒的话题:我们到底该如何做决定?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我们已经决定了的事?一些无意识的东西潜入了卡米尔的答案中,看似不可能的回答就这样脱口而出。

“穆禄·法拉乌衣。”

他自己都惊呆了。

像是在坐旋转木马一样,他生理上感觉到眩晕,当他说出刚才的名字时,他的身体就像是一道弧线一般,嗖的一下撞上了墙。

“他现在行动自由吗?”还不等卡米尔回答,“另外,他在里面是做什么的?”

好问题。强盗们都是要有自己的职责的。强盗、毒贩、小偷、伪造者、骗子、敲诈勒索者,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领域里。穆禄·法拉乌衣,他的专长是拉皮条,看他的名字出现在抢劫案里,也有点让人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