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平安夜(二)(第18/38页)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温泉疗养地了。那正是她需要的。按摩将能疏解她的悲伤,桑拿房将能蒸腾出她体内的毒素,她将能染个漂亮的指甲,剪个好看的发型,卷个翘翘的睫毛。最棒的是,她还能和一帮老朋友玩玩游戏、讲讲笑话,把她的不快抛在脑后。
母亲现在应该已经到贝拉家了。她母亲聪颖、睿智,但现在迷失了心智。她曾经是一个高中数学老师,托妮的功课一直都是她在辅导,甚至到了托妮学习工程学的最后一学期时也是这样。但现在她连在商店里算个找零都算不清。托妮非常爱她,她智力的衰退让她非常难过。
贝拉则有些粗枝大叶。她心血来潮时会打扫一下房子,饿了才下厨,有时还会忘记送她的孩子们去学校。她丈夫伯尼是个理发师,但常因为胸口隐隐约约的微恙而告假。“医生让我休息四周。”当被别人例行公事般地问到他的近况时,他总爱这么回答。
托妮希望她母亲在贝拉那儿能开开心心的。贝拉虽然懒,但十分亲切,母亲似乎也从不介意她的生活方式。贝拉住在格拉斯哥市的一套政府住房里,那儿总爱刮风,母亲一直都很喜欢去拜访他们,和她的外孙们一起吃点欠火候的薯条。但她现在年纪大了。她还能对贝拉那杂乱无章的持家方式保持理智的态度吗?贝拉能应付母亲现在越来越反复无常的状态吗?
有一次托妮无意中吐露了一句对贝拉的抱怨,母亲干脆地说:“她不像你那么追求精益求精,所以她过得比你快乐。”母亲在那时说话已经不如从前那么条理清晰了,但她的评论仍然一针见血。
托妮收拾好东西,又洗了个头,泡了个澡,放松了一下这两天紧张的神经。她在浴缸里睡着了,接着突然惊醒过来,但其实她只睡了一两分钟而已——水还是热的。她走出浴缸,精神十足地擦干了身体。
她看着全身镜想到,二十年前我有的现在我也有——只是都平了三英寸而已。弗兰克有个优点,至少在他们刚开始在一起时是这样,就是他能在她的身体中找到极大的快乐。“你的胸真美。”他那时会这么说。她觉得相较于她的身材,她的胸部太大了,但他拜倒在它们之下。“我从没看过谁的阴部会是这个颜色,”他有一次躺在她的腿间时告诉她,“像块姜汁饼干。”她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有下一个人着迷于她阴毛的颜色。
她穿上了一条棕褐色的牛仔裤和一件深绿色的毛衣。她正关上行李箱时,电话响了,是她妹妹打来的。“嗨,贝拉,”托妮说,“妈妈怎么样?”
“她不在这儿。”
“什么?你一点钟就该去接她了!”
“我知道,但是伯尼在用车,我脱不开身。”
“你现在还没出门?”托妮看了看表。现在已经五点半了。她想象着她母亲坐在家里的门厅里的样子,穿着外套,戴着帽子,行李箱就放在椅子旁边,等了一个又一个小时。她怒火中烧:“你到底在想什么?”
“问题是,天气很不好。”
“整个苏格兰都在下雪,但是下得并不大。”
“那个,伯尼觉得外面黑漆漆的,他不想我这时候还要开六十英里的车赶过去。”
“你要是像你之前保证的那样去接了妈妈的话,也就不用在黑漆漆的时候开车了!”
“噢,天,你生气了,我就知道会这样。”
“我没有生气——”托妮顿了一下。她妹妹以前也对她使过这个花招。她们下一刻就会开始谈论托妮该怎样控制她的脾气,而不是贝拉自己食言的问题了。“别管我怎么想了,”托妮说,“妈妈怎么办?你难道没想过她会有多失望吗?”
“当然想过,但是天气那么糟我也没办法啊。”
“你打算怎么办?”
“我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你是打算留她自己一个人过圣诞节了?”
“除非你去接她。你离她只有十英里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