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滨海擒敌大结局(第3/7页)
然后他们都进了屋子,只留我一人空守在那儿,感觉自己活像个白痴。难道,我这次是完全认错了方向,找错了目标?难道他们这是在表演吗?如果真是,那又是在表演给谁看呢?他们并不知道我就躲在离他们三十几米远的一丛石南竹里监视他们啊!实在是不能不相信,这三个快活的家伙真的不过是几个普通的英国人,他们住在郊区,闲时打打球,自娱自乐而已。你尽可以觉得他们无聊,但无论如何总还是清白无辜的啊。
可是,他们又正好是三个人,正好是一老、一胖、一黑瘦。他们的房子地点又正与斯卡德笔记本中的线索相符,而且离房子一公里处还停泊着一艘游艇,艇上还至少有一个德国军官。我继而又想到了卡洛里德斯的被刺,想到全欧洲现在都在大战爆发的危机中战栗,想到留在伦敦的那些高官们正在焦灼地静候着今天就要发生的重大事件。毫无疑问,此刻阴谋正在某一个地方推进。“黑石头”已经赢了前几手,如果今晚再让他们把情报带出英国,他们就大获全胜了。
看来眼下我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当做心里没有任何疑虑,义无反顾地继续向前,即使最终我失败了,也要失败得优雅、漂亮一些。我这一辈子还从未面临过像现在这样下不了决心的局面。我想我应该闯进那所房子里去,但我又实在是宁愿与一伙武装匪徒火拼,或者赤手空拳地与一头猛狮搏斗,也不愿走进那三个乐呵呵的英国人家里,对他们说他们的把戏该结束了。弄不好,我自己倒可能被他们大大耻笑一顿!
这时我忽然想起在洛得西亚时,我的朋友老彼得·皮恩纳尔对我说过的话。这段话我在前面曾经引述过。彼得是我见过的最能干的一个侦探。在走上正道之前,他自己也时常犯科作案,常常被政府通缉追捕,但他却总能安然脱身、逍遥法外。彼得有一次同我闲聊,聊到了如何伪装的问题。当时他谈到一条经验,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说,除了像指纹这样绝对可靠的身体特征之外,靠其他身体和外貌上的特征来识别一个逃犯是没有什么用的,如果这个逃犯真正善于伪装的话。他嘲笑染头发、戴假胡须等手段,都不过是雕虫小技,而最重要的,则是要创造合适的“环境和氛围”。如果一个罪犯先是被警察在某一个环境里看到,然后他能躲到另一个完完全全不同的环境里的话,他就可能躲过警察。特别是如果他还能完全融入这个新的环境,而且举止风度显得他好像生来就一直生活在这类环境中的话,那么世界上最精明的警探也会被他愚弄。他常夸耀他自己的一个故事,说他有一次怎样借穿了一套黑礼服,到教堂里做礼拜,而且就和抓他的那个警察看着同一本圣歌集,一同唱赞美诗,但那警察竟一直没能认出他。要是那警察先前曾在类似教堂的正经场合见过他的话,可能就会抓住他。然而,那警察事先只见过他在一家酒馆里用手枪朝灯泡乱射的样子。
想起彼得的这段话,使我这一整天来第一次感到了一点安慰。不错,老彼得是个搞伪装的高手,而我现在追捕的这几个家伙恐怕也是此道中的佼佼者。他们难道不也正是在玩彼得的这套把戏吗?在他们目前的处境下,傻瓜才会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而精明的人一定要伪装得与常人无异,虽然实际上他们是真正的异类。
老彼得还有另一段话,在我装扮养路工时起了很大的作用。他说:“如果你要扮演一个角色,你就必须进入角色,必须连自己都相信你就是这个角色本人,否则你永远也演不像。”对了,这就解释了他们为什么打网球。他们并不是在刻意表演,他们只不过是转换了一下角色真实生活中的内容,一切都顺理成章、自自然然。“进入角色”,这听起来简单,但真正做到却极不容易。彼得说过,“进入角色”乃是历史上所有著名罪犯们成功的秘诀。
已经快八点了,我回去找到斯凯福,交代了给他的指示,并和他一起布置好了他手下的警员。我一点也没有胃口,便走出门去散步。我绕过空寂无人的高尔夫球场,来到了别墅区更北边悬崖顶上的一处地方。
在新修的整洁小道上,我遇到了好些从海滩和网球场归来的人们,大都身穿法兰绒的衣裤。还遇到一个从无线电台回来的海岸警卫队员,一个赶着几头毛驴的马戏班丑角。远处海面上飘浮着蓝色的雾霭,停泊在那里的“阿利亚德内”号游艇和南面海里的驱逐舰上都亮起了灯光。在库克海滩外面,几艘客轮正在往泰晤士河口行驶,船上的灯火映亮了上方的夜空。整个儿的夜景是如此之静谧而安详,我的心都要被一点点地融化了。我费了好大劲才收回思绪,抖起精神,在九点半钟时举步向特拉法加别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