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错位(第2/5页)
同时,紫晓用一个不眠之夜“计划”了的那夜,灵非正好没把她的“计划”列入“计划”,也因为“缘”。
紫晓坦率地谈了追求他的一个叫“高老鸹”长头发老板。她说老板很帅。他明确告诉她,他喜欢她,甚至算得上“爱”了。紫晓很兴奋。从紫晓身上,灵非看出女人都爱听假话。一个虚假的“爱”字居然令紫晓那么激动。生活中确有一见钟情,如张生之见崔莺莺——“怎当她临去时秋波那一转,魂灵儿飞去半天”——但决不可能产生在玩女人如吐痰的“高老鸹”群里。聪明的紫晓居然看不出那虚假?抑或,紫晓宁愿相信这虚假?
最令紫晓感动的是,高老鸹叫紫晓不要再接触他。他很坏,吸毒,勾引女人,跟他接触,她会学坏的。高老鸹说他正因为爱她,喜欢她,才不愿骗她。高老鸹很坦率:我是流氓我爱你。
常昊请灵非给紫晓谈的,她都已知道。
灵非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3
灵非后来将与紫晓那夜的约会归于没有“缘分”。许多人生的设计,便因为无缘而流产了。
灵非记得那夜的灯光昏暗。昏暗的灯光下坐着打扮得很漂亮的紫晓。紫晓用很亮的眼睛望灵非。
按说这是很暧昧的场景,总该发生些很暧昧的故事。
那个沉重的有关吸毒老板的话题很快结束了,但谁都没有转入新的话题。紫晓在等待着什么。灵非也在等待着什么。
沉默中间,只插进一个小话题:紫晓说很寂寞。灵非叫她去找柳莺。紫晓说,有时候,女人并不能解除女人的寂寞。
一切都赤裸裸了。
灵非觉得,心已被沉默的氛围煮沸了。接下来,该发生些故事了。于是,他临时“计划”了两个细节:
一是门虚掩着。灵非问,锁了还是开着?紫晓答:随便。
二是灵非掏出奶糖,问紫晓吃不?紫晓说扔过来。
紫晓的回答,斩断了后面的故事。
要是紫晓答“锁上”,或是紫晓“伸手要糖”。也许,另一个结局的故事就随之发生了。灵非将紫晓的“扔过来”。理解为:“你别过来了,只把糖扔过来。”
亮晃晃的灯光下,灵非无法越过那咫尺的天涯。
沸腾的情绪顿时降温。
“回吧。”灵非说。
“你想回吗?”紫晓问。
4
这个情节与《安娜•卡列尼娜》中的某个情节很相似。列夫的哥哥柯兹尼雪夫爱上了华仑加。两人同去郊外。柯兹尼雪夫积蓄了许久,想说出求婚的话。两人在沉默的幸福中等待着。那是短暂而漫长的幸福的等待,心跳加速,时间静止,整个宇宙都在等待信号的发出……
突然,华仑加问:“白蘑菇和桦树菌到底有什么不同?”
托尔斯泰写道:“……这句话一出口,两人都明白事情完了。原来想说的话不会再说,而在这以前他们达到了顶点的激情也平静下来了。”
这是一个精彩的细节。许多人都遇到过这种情景,但只有托尔斯泰揭示了这个心灵的小秘密。
有时候,许多事情的发展趋势往往因一两句话而改变。
灵非的文友爱上一位女教师,也经历了这样一番幸福而痛苦的期待,也是“心跳加速,时间静止,整个宇宙都在等待信号的发出”。这时,发生了一件小事:挂在椅背上的衣服掉在地上。等他捡起衣服,激情已过去,勇气已消失。从此,两人一直没能再造出一个能表白爱情的氛围。
后来,女教师嫁给一个公认的粗人。原因很简单,仅仅是,在一次期待中,他毫不含糊地出手了。
常昊听了灵非的述说后哈哈大笑。
“你们文人,真是多事。女人,天生就喜欢叫人进攻。你不进攻,她还会怨你”。
女人喜欢进攻性男人。他说。
5
日子像石磙一样前行,把许多记忆都压碎了。
灵非没想到,那个与紫晓的值得大写一番的暧昧约会竟如此简单,简单得只剩下一两个细节了。人生有许多情节是不可加以理性的。一当理性之光照到感情所营造的氛围上,朦胧的美荡然无存。一如后来的灵非回忆起这个场景。
爱情亦然。
几年后的一个夏日的黄昏,紫晓的一句话,揭示了爱情的真谛。
紫晓说:“爱情是一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