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3页)

2010年2月16日  周二  晚9:32

杰瑞德晚上9点14分的时候接了姐姐一个电话。她的话现在还在他耳边回响:“快回来!妈和爸又掐架了,我头一次觉得妈妈是真的要离开爸了。你得快点。爸把妈的车钥匙串扔进了水池里,我发誓,我认为他那时回房里是拿枪去了。”

杰瑞德盯着路面,回想起他经手的第一桩杀人案件。特蕾西·贝克,三个孩子的母亲,用一杆枪指着她的丈夫,问他还有没有胆量离开她。她的孩子们,当时分别为15岁,12岁和8岁,都大睁着眼睛看着这一切,祈祷他们的父亲能把手提箱放下,走回家里,然后让一切都变好。然而布兰登·T.贝克不向威胁低头,结果被一颗子弹射中了后脑。那起案件留在杰瑞德心里的,不是布兰登倒地时空洞的眼神,也不是旁观者们吓坏了的抽气声。一直以来他忘不了的,是那些孩子们的反应。他永远都记得,三个孩子都是怎样恳求警官们不要把他们的妈妈从他们身边带走。他们在一个月之前失去了唯一在世的祖辈亲人,已经没有其他数得上的亲戚了。但不管怎样,特蕾西·贝克还是被带走了。孩子们被儿童保护组织[118]接收。上次他去了解情况的时候,三个孩子都已经被分别送到不同的收养家庭了。

杰瑞德在前门打过卡通行后,开车途径一个不规则形状的人工湖,月光下,水面波光粼粼,营造出一种只有有钱人才享受得起的优雅环境。

一个向右的急转弯后他进入一条环形车道。车道边是修理整齐的篱笆和修剪造型优美的树木。他把车停进六个指定停车位之一,在他姐姐的捷豹[119]旁边。

他一步两台阶。这儿静的诡异。他踏入房门,走过一大片大理石地砖时,脚步声放得很轻。这栋房子,门口宽敞气派,螺旋楼梯上配着高级订制的铁扶手,看起来更像是一座高档度假别墅,而不像一个家。

前门灯火通明,巨大的镀金镜子下精心安置着一个大理石桌面的镜台。上面的鲜花闻起来让人仿佛置身春季。

他走进大厅时,注意到的第一个人是母亲。她脸向左侧着,高举双手,像一个试图拦截车流的交警,昂首挺胸地站在那,浓密的银发剪到与下巴齐平。水晶吊灯下,银发缕缕发光。她穿着一件前胸有拉链的黑色羊绒短上衣,配一条卷腿裤,裤脚刚好卷到高跟鞋的银色搭扣上方。很奇怪,他居然忍不住把所有的细节都收入眼中。然后他看见了姐姐。她使眼色示意他,他们的父亲还没看见他。

“杰瑞德。”他还没来得及从另一条道偷偷潜到父亲身后,母亲开口喊了他一声。

杰瑞德向前几步,踏上白色的长毛绒毯子。他看着他的父亲:“爸,你在干什么?”

“回家去,儿子,带着你姐一起。这事跟你们没半毛钱关系。”

杰瑞德又走近几步,他父亲受到刺激,转而拿枪对准了他。

“真厉害,爸。你会开枪打自己的儿子吗?为了什么事?你到底在搞什么?”

“你怎么不问问你妈?”父亲拿枪在他和他母亲之间来回指着,“问问她事情为什么到了这步田地。”

杰瑞德一只手插进头发里挠了挠,稍微松了一口气。他刚才有机会与父亲对视,知道父亲虽然心灰意冷,但不会对着他和母亲中的任何一个开枪。所以他暂且顺着父亲的话往下说。“妈,”他问:“你做了什么事把爸惹火了?”

母亲理直气壮地扬起下巴:“我告诉他我要离开他。你爸是个法官,从来都是他让别人离开才行,显然没人告诉他,人们也能主动离开他。”

他父亲一身干净利落的贵族装束,深色的头发,太阳穴附近稍稍花白,模样英俊潇洒。他的行为举止和外在装束通常都让他周身散发出一种充满活力、自信和领导力的气场。但不是今晚。今晚他的父亲脸涨得通红,面容憔悴。一败涂地。

“告诉你唯一的儿子,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我爱上了其他人,”母亲说,她的嗓音悲伤,却还是顺从了父亲的旨意。

“告诉他是谁!”父亲又挥舞了一下枪。

母亲的双手在颤抖。

“住手,爸,”姐姐喊道:“快住手。”她对杰瑞德说:“他一直不停地喝酒,他现在根本没在用理性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