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美人歌歇(第15/24页)

曹湛道:“告示的事,曹织造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我相信一直以隐忍著称的票号,也不会出头做这么无聊的事。”

剪绒帽男子笑道:“有人等着看江宁织造的大戏,偏偏曹寅不上这个当,倒也难得。换了旁人,未必有这个心胸。”一边说着,一边引曹湛来到丁氏河房。

丁南强正与朱云在庭院中排戏,见曹湛进来,也未加理睬。曹湛随剪绒帽男子径直进来后院,老马正坐在小凳上劈柴。

曹湛道:“你们倒是忙碌得很,唱戏的唱戏,劈柴的劈柴,各不耽误。”

老马头也不抬地道:“曹总管不知道八旗关虎被人射死后,朱云的月波水榭被江宁将军缪齐纳派兵查封了吗?目下丁氏河房多了许多人吃饭,当然得多劈点柴。”

曹湛也搬了个小凳,坐到老马身边,道:“我今日来,是有几件事情相告。上次老马向我保证,说绝不是郑公子杀了邵鸣,但其实……”

老马道:“是邵拾遗杀了邵鸣。”

曹湛讶然道:“票号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

老马放下手中柴刀,点了点头,道:“当日我向曹总管保证之时,尚不知情,只觉得毕竟有父子之名,儿子绝不可能弑杀养父。”

曹湛道:“如此有违人伦之事,票号竟也能容忍吗?”

老马道:“此节邵拾遗已向我等解释过,邵鸣发现是邵拾遗杀了黄芳泰,还当面质问了他,邵拾遗一气之下承认了。随后邵鸣决定召女儿、女婿来到江宁,商议如何处置邵拾遗一事。”

曹湛道:“这应该是邵拾遗自己的说辞,老马相信他的话吗?”

老马道:“邵拾遗将他从管家高敏身上截获的邵鸣亲笔信给我等看过,证实了他的说法。邵鸣在信中明确提及邵拾遗是反贼之子,送交官府只会牵累邵氏,最好是秘密处死。是邵鸣不义在先,邵拾遗杀死养父只是出于自保的目的。”

曹湛道:“那么邵拾遗是如何解释他意图嫁祸票号一事?”

老马道:“邵拾遗曾从国姓爷手下听过当年票号鼎力支持郑氏一事,一直希望能重新联系上票号,但又苦无他法,遂想了这样一个办法,不过是要引我等出来。事实上,这也确实是最简单、最直接、又最有效的法子。”

又道:“高敏、兆贝勒二人之死,邵拾遗也都一一作了解释。高敏之死是意外,邵拾遗根本没有杀他之意,只想将他囚禁,等风声过去再说。至于兆贝勒,也是偶然听到了机密,起了疑心,当面询问过邵拾遗。他是蒙古人,邵拾遗必须除掉他。”

曹湛心道:“这邵拾遗当真厉害,他竟然抢先将一切解释得清清楚楚,如今倒好像我成了背后告人恶状的小人。”

老马又道:“曹总管今日来,就是为了向票号揭破邵拾遗所行之事吗?这些我等早已一清二楚。我要再强调一次,我们有约在先,曹总管须得按下黄芳泰一案,因为邵鸣等案均与其紧密相关,所以也请曹总管一并按下。”

曹湛道:“老马放心,我没有忘记承诺,况且这几起案子都已经不归我管了,我也犯不上去向官府多嘴。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想邵拾遗还没有来得及向票号解释。数日前,邵鸣女儿、女婿在京师被人杀死。”

老马皱起眉头,问道:“曹总管是在暗示,那一对夫妇的死,也是邵拾遗所为吗?你可有真凭实据?”

曹湛道:“如果我能找到凭据,老马是否同意不再与邵拾遗结盟,就此退出他的计划,令票号再度消隐?”

一旁剪绒帽男子忍不住插口问道:“你当真是桂家的人吗?”

曹湛道:“票号十几年来悄无声息,应该是有原因的。我想你们也知道反清复明不是易事,事成事不成,都会有许多人死去,而他们本来可以活得好好的。”

剪绒帽男子又问道:“你当真是桂家的人吗?现下我可是真有些怀疑了。”

老马摆了摆手,令剪绒帽男子退下,这才道:“曹总管,你可比我想象的要有眼界多了。你的口气,跟陆惠很有几分相像。”

曹湛摇头道:“我没有什么眼界,只知道普通老百姓希望的是天下太平,吃饱穿暖,而不是为了你当王来我称帝而杀来杀去。”又问道:“如果我能找到证明邵拾遗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证据,老马是否愿意给我一个承诺?这可不是为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