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案 石头巷名妓创业 头牌女横死绣榻(第6/7页)

大约半个时辰,我估计着时间差不多,就丢下两块钱,离开了。

10点钟,我和戴戴在全聚德附近茶馆碰了面。她拿了个香囊,丢在桌上,说:“抓到凶手了。”

我打开香囊,里头是个彩釉小瓷瓶,上面印着春宫画。我问,这是什么?

“姓黄的说是春药,要给我助兴。”

“你真把他睡了?”

“上了床,可没做什么!”戴戴拍桌子就吼,“这小子是个兔儿爷,衰的!”

我听得稀里糊涂,让她说明白点。原来戴戴和黄昊在全聚德喝到酒酣耳热,就去了旅馆。坐在床上没聊一会儿,戴戴就问出话来,这黄昊学戏之前,在八大胡同做“相公”,是个不能行人事(阳衰)的小唱。

我问,阳衰还能搞女人?

戴戴说:“用角先生[16]。”

戴戴打开药瓶,倒出两颗药丸,麦粒大小,黑红色,说:“黄昊说这是用枣膏做成的,里面含有巴豆、桂枝、蛇床子等药材磨制的药粉,行房时可以助兴。但他不知道,其实这是美容用的药丸[17],里头含信石,我也吃过。”

我问,宝香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药?

戴戴说:“和宝香姐一起时,黄昊把这药丸碾碎涂在了角先生上。幸亏今天我不是真要睡他,向他要这药瓶研究了一下。”

我夸她懂得多,不管相公馆还是妓院小班,都是行家,“但我还是不明白,这么个人,宝香图他什么?”

戴戴沉默了一会儿,点了根烟,说:“图心里舒坦。我在粉子胡同的时候,也总想着自己也当当客人,被男人伺候。”

戴戴越说越生气,指着我的鼻子大骂男人没良心,“这小子说宝香姐虐待他,见不得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他就非要去逛妓院。”

“虐待我能想象,但也不至于要害死宝香吧。”

“害人的不是他,是小知己。”戴戴拿起装药瓶的香囊,递给我看,上面印着“三红班”三个字,“他告诉我,这药是小知己给的,说和其他姑娘玩时可以用上。”

也就是,黄昊并不知道,这东西能让人送命。

相公就是男妓,清朝末年,八大胡同最多的不是妓院,而是相公馆。这些男妓多为同性恋,或阳痿,服务女人,也服务男人。他们最擅长的是吟诗唱曲,因此又被称为“小唱”

戴戴说,可能小知己也不知道会死人,只是想坏了宝香的身子和名声,但她却没想到,信石这么用能出人命,“汪亮不是说了吗,下面烂了,毒素进了血液人才死的。”

我觉得她的推测很合理,掏了根烟,给她点上,说:“你和黄昊就待了几个小时,他怎么什么都说,你俩真没做什么?”

戴戴哼了一声,说:“我有我的方法,这可不能告诉你。但是,我肯定没干什么。”说完,她朝我头上拍了一巴掌。

我看了看怀表,已经快12点,就叫了辆胶皮,让戴戴先回家。我俩约好,第二天找了警察,再去三红班。事情解决了,我却觉得心里有点乱,就在茶馆又坐了一会儿,琢磨这件嫖来嫖去的怪事。

第二天一早,我和戴戴去了外二警署,警署乱糟糟,一群巡警进进出出。我拦住个巡警问,你们署长呢?

巡警说,别找了,出大事了,他半夜就被叫走了。我问出了什么大事,那巡警说,“昨天夜里,永定门火车站抓了个旗人,提个大包,包里是碎尸块。”

“永定门的事儿,怎么找你们这儿了?”

“别提了,那尸体是三红班的小知己。”

周庸听完这个故事惊呆了,非常好奇,倒嫖是怎么个嫖法。我说,更重要的问题是,一个成功的妓女不会缺男人,为何要倒嫖。

有种心理学理论认为,当一个人处于被压迫状态的时候,往往会起压迫他人之心。就像故事里戴戴说的,倒嫖图的是被人伺候的感觉。或许,那被嫖的戏子又去嫖妓,也是同样的原因。

这是心理上的贪欲,一种难以摆脱的困境。有时候,你所倾心的,往往会害死你。

[1]若一个妓女不是卖身给老鸨,或押账在老鸨手里,称作“自家身子”。掌班则是指妓院的管理者,一般是个老鸨。掌班之上,一般还有投资的老板。

[2]妓院的姑娘应客人之邀,去客人家中或酒楼陪客,叫出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