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4/7页)

胡文进说:“皇上,很快了,没几日了!”

“没几日了,没几日了——”李公公喃喃地说。

这话里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玄机?李公公心惊胆战。

此时,在宝珠院的书房里,余老先生正在让冬子背《三子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冬子嘴巴里机械地背诵着,眼睛却盯着手中拿着戒尺坐在对面打磕睡的余老先生。他心急如焚,离二月二越来越近了,要是那个牛眼男人告诉他的话不传到那些善良的人耳中去,那就完了。让谁传出去呢?李家大宅谁可以信任?他自己根本就出不去,就是通过那个地洞逃出去,也要经过城门才能进入唐镇,没有说什么就会被守城的兵丁抓回来。而且这事情是不能张扬的,牛眼男人告戒过他,不能告诉任何人!他是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李公公他们的,可他不能不告诉那些善良贫苦的人们!

冬子突然不作声了。

余老先生马上就警醒过来,浑浊的老眼盯着他,“怎么不背了,是不是又皮肉发痒了,想挨打了?”

冬子盯着他,心想,余老先生应该是李家大宅里最可靠的人,而且,也是最良善的人,他除了看戏和教冬子读书,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也不过问。他也是个能够自由出入李家大宅的人,没有人对他设防。

余老先生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挥了挥手中的戒尺说:“你听见我刚才的话了吗?”

冬子点了点头:“听见了!”

余老先生说:“那你为什么不继续?”

冬子冷冷地说:“都要大难临头了,还念甚么《三字经》!”

余老先生努力地睁大眼睛说:“你说什么?大难临头?”

冬子认真地说:“是的,大难临头!”

余老先生说:“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冬子说:“你知道戏班班主被吊死在戏台上的事情吗?”

余老先生惊惶地摇了摇头:“有这样的事情?”

冬子冷冷地说:“岂止这一件事情,你还知道那些外地的客商被杀的事情吗?”

余老先生嗫嚅地说:“你说的是真的?”

冬子点了点头:“真的!还有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所以唐镇要大祸临头了!我不想看到唐镇人都白白送死,给那些恶人陪葬,所以……”

余老先生木然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禁赌,余狗子成天烦躁不安,动不动就拿沈猪嫲出气,打得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沈猪嫲心生怨恨。

李骚牯的死也让她难过,发现自己还真对那个死鬼动了真情,在夜深人静时为他而哭,还偷偷地跑到他的坟地里去烧纸。

沈猪嫲把这一切都归罪于李公公,要不是他,余狗子也不会天天把她当出气筒,李骚牯也不会死!

沈猪嫲没有想到厄运同样会降临到她身上。

就因为她那张喜欢乱说话的嘴巴。

如果她能够管住自己那张臭嘴,或许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这天上午,沈猪嫲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照常在卖完菜后把留下来的菜送到胡喜来的小食店里去。给菜过秤时,胡喜来瞥了她脸上的一块青紫,随口问道:“余狗子又打你了?”

沈猪嫲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挨千刀了,就知道欺负我,在外面却像只死猫!我前世造了恶哟,今生遭报应,嫁给了这条癞皮狗!唉,也怪那个死太监,要不是他禁赌,我家那条癞皮狗也不会这样对待我!”

胡喜来顿时大惊失色:“你怎么能够这样说皇上?”

沈猪嫲也意识到自己失口,吓坏了:“喜来,我甚么也没说,甚么也没说!”

胡喜来说:“你赶快走吧,你乱说话,不要连累了我。”

沈猪嫲匆匆地走了。

对面雨来客栈的老板余成讪笑着走过来,对胡喜来说:“刚才你们在说什么呀?”

胡喜来慌乱地说:“我们甚么也没说,甚么也没说!”

余成冷笑道:“那你紧张甚么?”

胡喜来故作镇静地说:“我有紧张吗?你不要搞错了。”

余成说:“死鸭子嘴硬,你不要装模作样了,你们说了些什么,我听得一清二楚!如果你请我喝一顿酒,那么我就甚么也没听见,否则——”

胡喜来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好说,好说,不就是一顿酒嘛,你随时都可以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