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第4/12页)

她哼了一声。“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你而来吧?布拉德菲尔德红十字医院恰巧是我的客户之一。”

她此时还如此粗暴,这让他失望,但是他一点都不意外,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受到伤害。“装装门面,是吗?”他说,掩饰不住语气中的怨恨。

“我的收入和信誉什么时候有过问题?这点你可以肯定。”她尖酸地看了他一眼,此时她的眼神非常像他在表示不赞同时微微眯起的眼神。“不要假装你不同意,托尼,我要是需要装门面,那你都可以代表英国去参加奥运会了。我打赌你同事中没有一个人清楚你肮脏的小心灵。”

“我有一个好老师。”他回过头来,假装在看电视上的早间报道。

“那好吧,我们没有交流的必要。我还有工作要做,但可以找人给你带书来看。我还会在周围待上一到两天,直到你能站起来。然后我就会离你远远的。”接着他听见她在椅子上坐起身,手指敲击键盘。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

“显然我在你的个人履历上是你最亲近的人。也许你二十年都没有更新过履历了,或者你仍然像以前一样,是没有几个朋友的可怜鬼。总有一些不太聪明的老护士在我走进来时认出我。所以我迫于礼数被困在这里。”

“我不知道你和布拉德菲尔德会有什么关系。”

“你认为这里很安全,对吗?我不像你,托尼,我是成功的典范。我与这个国家的任何地方都有关系,生意蒸蒸日上。”她吹牛的时候,表情变柔和了一些。

“你真的不必待在这里,”他说,“我会告诉他们是我赶你走的。”他说得很快,语句有些含混,尽量节省力气。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会实话实说?不,谢谢,我会待在这里。”

托尼盯着墙。英语里还有更让人沮丧的话吗?

埃莉诺·布莱辛正在用木棒将起泡的奶油搅拌到摩卡咖啡杯中。从布拉德菲尔德红十字医院后门步行到星巴克只需两分钟,这条路上布满年轻医生因想靠咖啡因提神而踩出的坑洼。但那天早上她并不打算清醒,她尽量避开那条路。

她眉头紧锁,灰色的眼睛盯着不远处。她努力盘算着自己该怎么办,各种想法在脑海中交织。她已经担任汤姆斯·邓比的责任医师很长时间了,很清楚他的一些想法。他可能是与她合作过的最好的诊断师,有丰富的临床医护经验。与她见过的许多咨询师不同,他看起来并不需要通过践踏年轻医生和学生来自我满足。他鼓励大家在他查房时积极与他互动。学生回答问题时,回答正确了他会表现得很高兴,而回答错误了他会表现出失望。那种失望反而化为学生学习的动力。而他的大多数同事除了讽刺和侮辱别人什么事也不干。

然而就像优秀的律师,邓比一般都问自己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如果下属知道问题的答案他却不知道,他是否还会那么大方呢?他会感谢在查房时为他提供他未曾想到的主意而扰乱了正常流程的人吗?而且碰巧他们是对的?

也许无论谁得出结论他都高兴。因为诊断是救助病人过程中的第一步。除非诊断结果令人绝望,就是那种治不好或是无法医治的病。没有人想要这样的诊断。

尤其这个病人还是罗比·毕晓普。

卡罗尔想,熟悉医院的门路真不是件什么好事。她因为工作的关系,清楚进入布拉德菲尔德红十字医院各个部门的所有路径。但好处之一就是她知道哪些停车区比较空。

男外科护士站的值班护士认识她。曾有个强奸犯在作案时被受害者奇迹般地用他的刀割伤。在他手术和康复那段时间,她们遇到过几次,两人都为他的痛苦甚感欣慰。“你是检查官乔丹,对吗?”

卡罗尔没有费心去纠正她。“对的,我在找一个叫希尔的病人,托尼·希尔。”

护士看起来很吃惊。“你这么高的级别还要录口供?”卡罗尔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同托尼的关系。单单“同事”是不够的,“房东”会有点误导,“朋友”多少有点失真。她耸耸肩膀。“他帮我喂猫。”

护士咯咯笑了起来。“我们都需要这样一个人。”她指了指右下方的走廊。“走过四人间的病房,最尽头的左边有一扇门,那就是他的病房。”